“鴛鴦茶?……”

楊導只稍稍琢磨了幾秒就立刻轉身,對著棚裡大喊:“注意了注意了,情侶茶改鴛鴦茶,演員先唱兩句聽聽。”

說完她拿出一隻公款包,抽出兩塊錢遞給了江山:“老胡,以後只要是我的組,都讓小江跟著。”

“行,都你說了算。”

胡廠長咂著嘴,瞧著眼前的兩位下屬。

奶奶的,一個比一個牛。

一個眼裡沒有錢,一個眼裡只有錢,這倆人能在一塊?

帶上他還差不多。

……

浦江電視臺大門前的一條小道上,江山同志雙手緊緊握住二八大槓的手把,雙目圓瞪,滿臉嚴肅。

緊張兮兮的騎了一路,兩腿嚴陣以待,隨時做著腳剎的準備。

終於見著目的地了,後座上的胡嘯都快熱淚盈眶了,在腳踏車還未完全停下時,就奮不顧身的跳了下來。

“我的娘呢,”膀大腰圓的胡廠長此時全身都麻了:“活了半輩子,也沒遭過這罪。”

“呼~”江山長噓一口氣:“您坐著還叫苦?”

“說了多少次換我騎,換我騎,”胡嘯氣的罵道:“你個小冊佬還偏不肯,又不讓人動,又不讓說話,我這是坐車還是坐牢?”

停好車的江山,換著邊的拍打著自己的雙臂,感覺這一趟還真沒白騎,肌肉硬實多了。

站在大廳裡的浦江電視臺臺長古錚錚,老遠就看見肩並肩走過來倆人。

一路罵罵咧咧的,還不忘自己個敲打胳膊腿。

“胡嘯同志,”古臺長看清來人後,立刻迎了上去:“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

“客氣客氣,”胡嘯立刻端足了該有的架勢:“你怎麼還親自下來接了。”

古臺長對於胡嘯的到來,非常開心:“應該的,你可是咱們臺的貴客。”

一番招呼之後,古臺長小聲問道:“胡廠長,我讓你幫忙找的曰語翻譯就是那位小夥子?”

“噢,對了,”胡嘯轉身看著江山道:“介紹一下,這位是浦江電視臺的古臺長。”

面含微笑的江山,點頭示意:“古臺長。”

“古錚錚,”古臺長禮貌的伸出一隻手:“鐵骨錚錚的錚錚。”

江山也趕緊伸出手:“好名字。”

胡嘯繼續:“這位就是我親自為你點的將,江山,咱們廠翻譯組的積極分子,特別的積極。”

“哦,”古臺長也點了點頭:“小江同志年輕有為啊!”

“都是胡廠長栽培的好。”

三人一路互誇,不知不覺就走進了一間會議室。

此時,電視臺的會議室裡已經坐著兩位男同志。

胡嘯抬眼一看,其中還有位老熟人:“怎麼哪都有你?”

浦江美術設計廠的廠長秦牧,也挺意外:“你怎麼來了?”

古臺長一看這情形,倒省事了,只單獨介紹了另一位男同志:“浦江裝潢公司的總經理黃華。”

一聽這介紹,江山立刻多看了對方几眼,四十開外的年紀,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服,比這屋裡的每一位都要洋氣。

另一位美術設計廠的秦廠長看著就樸素多了,標準的老幹部的形象。

再看古臺長和胡嘯,看不見一絲知識分子的酸勁,倒透著一股老文化人的圓滑。

他倆站在一塊,只會讓江山想起上一世的莫嚴和餘滑。

寒暄過後,古臺長拿出一封信函放在了會議桌上。

隨著這封信的出現,古臺長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了。

“這是?”一見氣氛凝重,胡嘯忍不住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難題?誰給出的?”

此時,江山注意到了會議室裡其他二位的神情,都還算自若,看來不知道這事的只有他們的胡廠長。

果然,浦江裝潢公司的黃華開口說道:“這是一封邀請函,來自曰本冬京。”

本以為胡嘯會主動提問,沒想到那邊直接沒聲音了。

半響,黃華只好繼續介紹道:“這其實是一封冬京廣告節的邀請函,那邊希望咱們國家的電視臺可以帶上廣告作品參展。”

“好事啊,”胡嘯真覺得這是好事:“咱們是該出去多走動走動,天天貓在家裡怎麼進步?”

“你說的倒輕巧,”美術設計廠的秦牧也是一臉愁容:“出去走動是為了多學多看,可不是帶著不成熟的作品出門現眼。”

“不成熟嗎?”胡嘯皺著眉頭看著對方:“你們兩個公司還搞不出一件作品?又不是讓你們拿獎,不丟人就行。”

浦江裝潢的黃華沒說什麼,只微微笑著吹了吹茶杯中的浮末。

江山同樣沒插嘴,推演過六次《廣告與社會發展》的人,此時心裡比明鏡還要明。

在座的兩家公司其實都是做廣告起家的。

十年止步不前期間,他們為了響應政策,不得不暫停了國內的廣告業務。

只偶爾幫著國內的一些出口產品,在國外投放廣告。

不過用不了幾個月,這兩家公司都將恢復廣告業務,直到攜手攀上國內廣告界的巔峰。

一直沒說話的古臺長,看著胡嘯解釋道:

“胡廠長,冬京廣告節的邀請函其實一共發了兩封,另外一封在燕京電視臺,宣傳部很重視,讓我們兩臺集中全力,共同策劃出一支參賽廣告,無論如何也得拿個獎回來。”

直到此時,胡嘯才明白古錚錚說得難事有多難:

“一定要拿獎?”

“對,”古臺長重重的點點頭:“雖沒具體說拿多大的獎,但……集雙臺之力後才拿個小獎,也……反正我自己都覺著寒磣。”

胡嘯抿著嘴沒再接話,說是集雙臺之力,可任誰一想都知道,這幕後必定會召集一大幫國內的專業公司、人員……一個小獎是說不過去。

但,又有什麼辦法,去參賽的哪個能保證自己的國家一定會得獎,更別說咱們連廣告業務都還沒恢復膩!

“愛莫能助啊,各位。”胡嘯無奈的說了一句。

美術設計廠的秦牧本就心煩,被他說的更沒信心了:“本來也沒指望你能助什麼,也不知道古臺把你找來幹什麼。”

“我幫不上忙是正常的,你呢?”胡嘯的心情也不好:“這小曰本明知咱們有這軟肋,還故意來邀請,邀請什麼?邀戰還差不多。”

浦江裝潢的黃華,連忙道:“可不敢亂講,他們已經舉辦了多年的廣告節,參賽國眾多,這是第一次向我國發出邀請,應該榮幸才對。”

“榮幸?得有榮才能幸……”

胡嘯還想繼續說什麼,卻被對方擋了回去:

“胡廠長,我雖不知道古臺這次為何要請你過來,但你剛剛不也說了愛莫能助嘛,就先不要參與咱們的話題了。”

“我……不是……”

看著對方重新優雅的端起了茶杯,胡嘯氣的笑了出來。

是啊,他就是想幫,也幫不上什麼,這還真不是自己的一畝二分地。

古臺本以為胡嘯在譯製國外電影時,多少見過些世面,就算幫著策劃些外語字幕也是好的。

純屬病急亂投醫。

會議室裡這一會靜的可怕,他們不是沒有廣告方案,只是沒有得獎的廣告方案。

這時,一直坐在胡嘯身旁的江山,開口了:“能打聽一下嘛,參賽廣告的主題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