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四章 手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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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嘆息一聲,冷然說道:“你是不是以為天下就河南一地受災?”
“自然,自然不是。”朱標連忙解釋,“兒臣知道今年天下乾旱嚴重,受災的地方頗多。不過,河南卻是最為嚴重的。”
“河南嚴重的原因,那是因為布政使司起初隱瞞不報。”說到這個,老朱就是來氣。要是他現在能夠馬上飛到河南的話,他恨不得將布政使司的那些官員通通給砍了。
朝著御案上一指,“你睜開眼睛看看,天下各處受災的奏摺堆積如山,你以為朕手裡的那點錢糧,還能夠留的住?”
朱標聽了心裡一驚,茫然問道:“父皇的意思是,那些錢糧已經,已經被用了?”朱標說著自己都被嚇的不輕,豆大的冷汗從臉頰上留下來。
原本他還以為父皇這裡有著錢糧,能夠解河南災荒之厄。沒有想到,父皇手裡的錢糧早就被用來賑濟天下各地了。
老朱也是無奈,他現在就好像是一個端著糧食的主人,周圍都是嗷嗷待哺的嘴巴,而他手裡的糧食卻是連多少粒都能夠數的清。這種情況下,老朱又能夠怎麼辦?只能夠看哪個鬧的最兇,便先給他一粒米維持住罷了。
河南的糧荒最讓老朱氣憤的就算布政使司的人隱瞞不報,等到不可收拾了之後,才火急火燎的報上來。可是現在才報上來有什麼用?大明皇家糧業的那幾十萬擔糧食,早就被調撥的乾乾淨淨了。老朱現在手裡的糧食也就幾萬擔,即便是調撥到河南,那也是杯水車薪。
“父皇......”朱標一臉的悽苦,一想到沒有糧食,河南已經斷糧一個月的百姓,恐怕就只有活活餓死。
朱標悲痛欲絕。
朱標的悲痛沒有引起老朱絲毫的同情,反而是趁此機會用心的教導他。
“你被算計了,你知道嗎?”
朱標正在痛徹心扉的時候,沒有回答老朱。
老朱繼續說道:“朕手裡有多少糧
食,既然你都清楚,百官豈能夠不知道?朕調撥錢糧可是要透過六部的,六部豈會不知道朕的手上錢糧已經所剩無幾?但是,他們偏偏明知道朕已經沒有多少錢糧的情況下,還要來你來找朕調撥錢糧。你說說,他們究竟是何居心?”
朱標頓時恍然大悟回過神來,父皇調撥錢糧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瞞過各部官員的眼睛。畢竟各地受災的奏摺呈到御前,那些奏摺批覆了什麼,各部官員可是清清楚楚。
那他們既然都知道父皇手裡沒有錢糧了,為什麼還會到自己面前求情?
“這是為何?”
老朱見朱標心有疑惑的樣子,心裡反而欣慰了不少。耐心的解釋道:“他們這就是認為你軟弱可欺,在算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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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抬了抬眼皮,父皇的話多少有些刺耳,心裡有些排斥。
“你別不服氣,為帝者既要有仁心,又要有雷霆手段。你以為百官說的話,就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話,那麼河南布政使司的人,為何會將災情隱瞞不報?你以為百官就不會算計你?如果百官不算計你的話,那麼他們為何會讓你來求朕?”
見朱標想要解釋,老朱卻直接揮手,攔住了他。
“你現在不要急著解釋,先聽朕把話說完。其實你知道不知道,從你走出來找朕的第一步,你就被他們給算計了。他們明明知道朕手裡沒有錢糧,還偏偏要你來求朕。你想想,好好想想,他們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
朱標雖然心裡有著不忿,但是他一向和善的性格卻是讓他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能夠聽的進去話。
聽了父皇的話之後,朱標就真的沉下心來細想。
‘既然那些官員知道父皇手裡沒有錢糧,那他們來求自己找父皇,豈不是拜忙活一場?能夠站在奉天殿裡面的官員,沒有一個是傻子,根本就不可能做這種完全毫無意義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說明他們此舉是另有目的?’
那麼,他們
的目的是什麼?還是這樣做,對他們會有什麼好處?
忽然,朱標陡然想到了一點。臉色頓時一變,雙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父皇,他們這是,這是想要算計你?想要......”
“不錯,不錯,”老朱滿意的笑了起來,一點都沒有憂心災荒的樣子。
看著朱標,讚許的說道:“你能夠自己想明白,也算是沒有浪費朕的一片苦心和這麼多的口舌。沒錯,他們就是在借你的手來算計朕,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老朱眼神幽幽,其中意味不明。好在自從老朱廢除了中書省和宰相之後,這種和百官鬥智鬥勇的經歷太多了。老朱都被百官算計習慣了,如果只是針對老朱自己的話,他都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但是這些人竟然敢借朱標的手來算計自己,這就讓老朱隱隱有些動怒。
這就好比是兩強相爭,一方爭不過了,卻想著朝另一方的家人下手一樣。但凡是個男人,就不會忍受,那就更別說是老朱了。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朱在心裡給百官記上了一筆。
回頭看著深受震動的朱標,老朱和顏悅色的解釋道:“知道嗎?從你離開東宮的那一刻起,這賑濟河南的事情,就不再是百官的事了。相反,這件棘手的事情,就落到了朕的頭上。若是賑濟得力,那也只是朕應該做的。但若是賑濟不力,導致了大饑荒,那可就是朕的罪過了。”
明白了,朱標全都明白了。
從他來求父皇的那一刻起,河南數百萬百姓的生死存亡,就全都系在了父皇的身上。若是父皇有錢糧,那還沒有什麼問題,調撥錢糧賑災便是。但是偏偏父皇的錢糧早就被消耗殆盡了,現在根本就拿不出錢糧賑災。若是河南因此而出了問題,所有人都會以為父皇不肯拿出錢糧來賑災。到時候,恐怕天下都是一片罵聲。
那些官員來東宮求情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朱標心裡憤恨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