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以往他納哈出像私設金帳這樣僭越的事情,乾的可不少。

以往蒙元皇帝鞭長莫及,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他要是退到草原上,蒙元皇帝要是追究起來,他如何是好?

再說了,就算是蒙元皇帝不追究他以往的僭越,但是像他這樣實際上早就自立門戶的人。現在要再回去到蒙元皇帝鼻子下做事,恐怕打死他都不願意。

這就像當過老闆的人,再也難以去給別人打工一樣。

納哈出心裡不贊同剛才將領的話,但是臉上並沒有絲毫表現出來,反而淡笑著回應,以示他在考慮一般。現在正是同心協力的時候,納哈出不願意讓將領和他離心。

將領見太尉如此做派,他也不好再多少什麼,默默的坐回到位置上。

納哈出見他識趣,也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

酒宴繼續!

城外,帥帳之內濟濟一堂,除了留守在大寧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來了。

馮勝、傅友德、藍玉、朱棣、王弼、郭英等人全都面色沉吟,一言不發,整個帥帳沉寂的可怕。

今日白天的攻城,讓大家都看到了。這納哈出雖然是蒙元人,但是在守城上的確是有一套,竟然將城池守的滴水不漏。

雖然是試探性的進攻,但是能夠讓明軍連城頭都上不去,也是極為難得。

見眾人沒有說話,傅友德掃了一眼後,朝馮勝說道:“大將軍,從今日的情況來看,若是沒有大炮,咱們想要攻破此城恐怕不易。軍中糧草也就只夠一月所需,若是沒有糧草咱們恐怕圍困不住納哈出。”

說完之後,繼續看著馮勝,等著他的決定。

現在就有兩個問題,一個是大炮,一個是糧草。

沒等馮勝開口,一旁的朱棣插話道:“糧草和大炮都需要從大寧運過來,現在已經開始下雨了,道路難行。即便是現在便開始起運,也未必就能夠在一月之內將糧草和大炮送到。”

這正是眾人所顧慮的地方,糧草大炮本就運送不易,在這連路都沒有的遼東,想要在被雨水浸溼的泥地裡把東西送到,更是無比的艱難。

“燕王殿下有何良策?”馮勝見朱棣分析的頭頭是道,便問道。

朱棣矜持一笑,他自然是有著辦法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貿然出聲把眾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對於他這樣的邊塞王來說,想要提高在父皇心裡的位置,辦法其實和武將一樣,那就是立功。

這次父皇籌謀已久,出征納哈出,若是他能夠在這其中起到關鍵作用,那必然更加得父皇青睞。

“本王以為,金山離此地比大寧近的多。韓度攻破金山城,必然得到了城內的糧草輜重,而且他手裡也有大炮,何不將下令讓韓度將糧草和大炮送來?”

朱棣話音落下,眾人還是仔細琢磨是否可行,藍玉卻頓時出聲反駁:“韓度需要駐守金山,截斷納哈出退路。若是沒有大炮,他如何守住金山?至於運送糧草,他手裡兵力本就不多,攻破金山肯定也折損了不少,如是再派人運送糧草,那金山豈不是就要變成一座空城?”

金山若是空虛,萬一納哈出突圍,那金山就危險了。藍玉自然不願意韓度陷入如此境地,因此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同時,藍玉對朱棣抱有敵意。因為他明知道這樣做了,韓度會陷入危險,卻還是把話說了出來。藍玉是個耿直性子,自然不滿的瞪著朱棣。

面對藍玉咄咄逼人的目光,朱棣眼睛微眯,隨後輕聲笑道:“韓度駐守金山原本的作用是堵截納哈出的退路,可是現在納哈出都被咱們牢牢圍困在這裡,金山也就不用再堵了。還不如將大炮糧草運來,以助攻城。”

馮勝見藍玉就要與朱棣針鋒相對,連忙揮手將他的話給壓了回去。朱棣畢竟是燕王,若是在這裡和藍玉起了衝突,他這個大將軍也不好交待。沉吟片刻後說道:“燕王殿下此言有理,與其將兵力浪費在金山,還不如將糧草大炮一併運來,集全力攻破納哈出。”

見藍玉還要說話,馮勝直接下令道:“藍玉。”

“末將在。”藍玉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面對馮勝的將令,還是低頭抱拳回應。

“你率兩萬輕騎前往金山,護送韓度將糧草大炮運來。”馮勝說道。

反正騎兵在攻城的時候作用不大,與其如此還不如讓騎兵去護送糧草。這樣一來,藍玉也能夠放心。

聽到這樣的命令,藍玉果然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答應下來,從馮勝手裡接過將令,便轉身出了帥營,準備點兵出發。

......

金山城。

韓度每天都會來城牆上巡視幾遍,這不是說韓度對城牆守備有多麼認真負責。他根本就不懂攻城守城,最開始修葺城牆的時候,韓度每日巡視倒也出過不少有用的主意。但是對於如何調兵防守,卻全都是湯鼎在做。

之所以會這樣,那是因為隨著韓度待在這金山城,逐漸感受道一種害怕恐懼。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總是感覺天地之間唯有此地無比孤獨。也不知道李增枝將訊息送到馮勝手裡沒有,更加不清楚馮勝會如何決策,總感覺一覺醒來,四面八方便會圍滿蒙古人。

眼見韓度就要離開城門樓子,湯鼎一把將他拉住。

韓度不解的回頭看著湯鼎,奇怪他想要做什麼。

湯鼎咧嘴一笑,說道:“韓兄,城牆上的防務咱已經全部吩咐下去了,你就不用擔心了。來,咱們就在這城頭上喝幾杯。”

韓度看了看面前的酒菜,又看了湯鼎一眼,見他笑容平靜,韓度心裡也頓時平靜了一些。想著這些日子自己的確是神經有些過於緊張了,便轉念一笑,點頭說道:“好吧。”

隨後和湯鼎一起走到桌子旁邊,面對面坐了下來。

兩人坐在城門的高處,透過兩人之間的空間,正好可以看到城外一望無際的黑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