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情況是這樣的,保釋的話可能有點麻煩。但是我最近找人調查了一下,工地上的腳手架確實有人動過手腳,我已經查出來了,是姚家的人。”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個工程當初就是姚家從你爸手裡搶走的,後來不知怎的又被姚家送了回來,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發生過什麼事,但是這工程是安柳最近比較大的一塊兒肥肉,姚家沒道理親手送回來。所以後來工地上不斷的出事,和姚家絕對脫不了干係。再加上,你爸以前還在黑道上的時候,也有過不少仇家,所以......”

知曉心頭一震,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撥開了雲霧一樣,清晰明瞭。

原來,都是自己種下的惡因,才導致了父親如今得來的惡果。都是因為她自作聰明,想透過自己的小手段奪回屬於自家的東西。

只是因為認識了姚清,便將她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便讓那些無辜的人因為她們的矛盾而喪失了性命。

她果然還是低估了那一家人的狠毒。

知曉垂下眸,手指快要將奶茶杯子給捏破。半響後,她才輕聲問,“我可以告姚家麼?”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只能盡力讓他儘早出獄。”

助理聞言,抬頭看她,表情很平靜,“可以告,但是一定不會成功。我找人查的時候,那家人還沒走,現在再去找,已經不在了。連唯一的人證都被送走了,姚家肯定是留有後手的。更何況姚氏企業現在正是輝煌的時候,無論是財力還是權力,我們都比不上。”

她的意思很明顯,就算是他們現在有證據,可是以姚家現在的地位,要想輕易告倒,也是不大可能的。姚家既然敢做這些事情,就一定會耗費財力和權力讓父親入獄。

這件事一定是他們早就預謀好的。汪家在明,姚家在暗,毫無優勢可言。

知曉臉色暗淡下來,“那就是說,現在,父親必須坐牢了?”

她渾身都癱軟下來,眼裡毫無神采,像是被掏空了靈魂。

都是自己的錯,都怪自己逞能......都怪自己。

咖啡館裡熱氣氤氳,濃濃的咖啡香味縈繞在鼻尖,甚是愜意。

然而最裡面靠窗的那一桌,氣氛卻十分凝重。

於塵不瞭解她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她們兩人之間的聊天中,也大約猜到了一些。若是在鹽市,他還可以藉助父親的勢力幫一下,可是這裡是安柳,恐怕連父親也無能為力。

女助理沒過一會兒就走了。

知曉垂著頭,靠在沙發上,呆呆的,面色有些憔悴。無限的悲傷和自責湧上心頭,幾乎要將她的神智淹沒。

於塵看著有些不忍,攬了攬她的肩。知曉抬頭看他,“哥哥,我錯了,都怪我。”

“沒錯,你沒錯。”

“不,我錯了,她們打我,我不應該還手的。”她垂下頭,聲音哽咽,“她們看我日記,我應該忍的。她們逼我吃粉筆,我應該忍的。她們脫我衣服,我應該忍的。她們發帖子侮辱我在學校造謠,我也應該忍的!我明明可以忍的......我為什麼不忍忍!”忍一忍,就沒有這些事了對不對?

於塵半抱著她,心疼不已。他捧起知曉的頭,認真的道,“曉曉,錯的不是你。你做得很對,你家裡現在發生的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你,就算你任由她們欺負,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她聽不進去,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掉。

於塵拿她沒有辦法,只能一直拍著她的背哄她。

這一幕看上去很溫情,然而落在別人眼中,卻不是那麼回事兒。

路過咖啡館的一夥人,看見窗邊抱著的那兩個人,其中一個男生不禁翻了個白眼,吐槽道,“真搞不懂這些女的,怎麼整天都在哭哭啼啼的,老是要男人哄。”

“你這種母胎單身狗懂什麼啊,人家這叫情趣......”說話的人不屑,偏頭看向窗戶,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欸,這不是咱們學校那個很高冷的女神麼?”

眾人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

“好像是的,她不是咱孟學長的女朋友麼?怎麼和一個陌生的男的摟摟抱抱的?”

“不會吧,孟學長能看得上她?雖然長得確實有幾分姿色,身材也還不錯,可是聽說黑點很多的,以前老被姚清欺負來著。”

“人家哪裡不好了,聽說高我們一屆的兩個學霸都喜歡她呢,除了孟學長,還有周玄也挺喜歡她的。”

“......”

這一群男女看著咖啡館內的那對男女七嘴八舌的討論,男生們興致缺缺,女生們倒是興致勃勃的。這一群人是剛剛考完試,本來想出來嗨一下,卻無意撞見了以前學校的八卦中心,不由得嘴碎聊了幾句。

其中一個女生說,“既然是孟學長的女朋友,還和別的男生摟摟抱抱,真是花心。你拍個照片,咱們發在論壇上,揭穿她,居然敢腳踏兩條船!”

幾個女生紛紛附議,覺得汪知曉實在過分。

不一會兒,論壇上便出現了幾張男女相擁的照片,一時間又被頂上了第一條。

出了咖啡廳後,知曉情緒已經好了很多,帶著於塵又去找了父親的一個老朋友,是個律師。

她盡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冷靜,嘴唇蠕動半天,才有勇氣問出,“楊叔,如果未成年人被強姦,能拿出十足的證據,是絕對能勝訴的吧?”

坐在對面沙發的中年男人點點頭,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是也沒多問,只是詳細的向她解釋,“如果有人證物證的話,勝訴率在95%以上。”

於塵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那個詞從她的嘴裡說出來,比他自己想象到那個畫面還要殘酷幾分。

知曉倒是很平靜。

物證手裡倒是有,人證......恐怕有些困難。

除了把自己拽上車的那兩個男子和救了自己的那個阿姨之外,好像就沒有別的目擊證人了。

等等——拽上車?

她腦子裡閃過一片靈光,隨即眼裡含了幾分期待望向於塵,有些急切的問,“阿塵,你那邊有渠道可以幫我查一下漢祥街6月7號早上8點左右到柳河縣的監控錄影麼?”

於塵聞言,立馬就懂了她的意思,衝她點了點頭,掏出電話往外走去。

看著他穩重的背影,知曉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許。

只要能拿到影片,那成功率就在100%了。她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以姚家現在的地位,必須要有100%的勝算,否則她不敢貿然出手。

對面的楊成看著她剛剛激動的樣子,又想起她說的話,不免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汪有明和他二十幾年的交情了,對待他唯一的女兒,楊成自然是有些疼惜的。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知曉看在眼中,扯了扯嘴角,“楊叔,你有問題就問吧。”

楊成性子本來就直,見她也不扭捏,便開口了,“你剛剛說的強姦的案子,受害人......是誰?”

她坦然,“是我。”

楊成皺起眉,看了她許久,“知道是誰麼?”

“大約......是姚家的人。”

從那個人說話的語氣,還有那股熟悉的感覺來看,大概就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但是沒見到人,她也不敢確認,反正和姚家脫不了干係就對了。

楊成大驚失色,隨後勃然大怒,“這姚家也真是膽大妄為,害了大人就算了,連小孩子也不放過!真是一家子都是畜生!”人家姑娘還沒滿18歲,正直豆蔻年華,一個小姑娘就遭受到如此對待,那就相當於毀掉了她的後半生啊。

楊成越想越氣,抬頭看向知曉時,瞥見她表情十分的平靜。遇到了這些糟心事兒,還能冷靜的思考對策......不容易啊,唉,可惜了這麼一個好姑娘。

“楊叔,我現在,只想讓姚家的人......都去死。”她說話聲音很輕,語氣中夾雜的仇恨,卻不少,“有什麼辦法能將他們全都繩之於法麼?”

楊成怔了怔,搖了搖頭,“姚氏企業現在越來越大,再加上週家的人已經坐上了那個位置,就算是現在要告,成功率也不高。而且......就算成功了,頂多就是抓個替罪羊進去關一關,犯罪的人,依舊逍遙法外。”

他說的周家,也就是姚清的外婆家。姚清的大舅舅剛剛坐上了那個位高權重的職位,想來,這也就是他們家越來越囂張的緣故。

知曉的心揪了起來。

難道讓她就這樣放過姚家麼?然後忘記自己被侮辱,忘記父親被陷害,忘記......這一切麼?

於塵回來時,看到她眼睛紅著,怒意深重。

他有些不忍心,落下座,最終還是一一告訴了她,“說是那天的監控路線壞掉了,沒有錄影。”

這下是完了。

楊成和知曉對視了一眼,都十分失望。

楊成緩了一會兒,問她,“你手裡的證據是什麼?”

她垂下眸,說,“一塊......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