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有了決定,但是安慶也沒有第一時間將小松靈子放進府裡。

女人之間的勝負欲讓安慶覺得,雖然她年輕的時候,論姿容不比小松靈子差。但是畢竟她要大小松靈子的年紀要大。或許在一個男子看來,年紀大點小點根本無足輕重,但是安慶卻不這樣想,她不想在任何地方輸給一個外來的女人。

......

內城,一處幽靜的五進大宅。

能夠在內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麼一處五進的大宅,不知道是多少人奮鬥一輩子,也是遙不可及的夢。

就算是朝堂之上的二品大員,若僅僅是靠著他們的俸祿的話,一輩子不吃不喝也休想買得起。

更何況,這宅子一走進去就好似踏入了幽靜的青山小道一樣,一旦走出門又瞬間回到天底下最為繁華的地方。

鬧中取靜,極為難得!

一頂硃紅色的轎子,悄無聲息的來到宅院門外。

侍女側耳在視窗處低頭傾聽了片刻,便獨自上前,來到宅門外面,抓住門上的銅環,咚咚咚,接連敲了三下。

嘎~吱~

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探出一個瓜子狀的小臉蛋。

看了侍女華貴的衣衫一眼,宅門內女子語氣有些鄭重的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侍女隨手拿出一道金令,神態傲然的道:“把這東西交給你們主人,讓她趕緊前來拜見。”

宅門內女子不過是平民百姓之家,並不知道這令牌代表的含義。不過她的主人好友極少,她來這裡這麼久了,就只見過兩位主人的好友經常前來,其他就再也沒有人來過了。

“請貴客稍待,奴婢這就去稟報主人。”

說完,便拿著令牌關上門,急急忙忙的去稟報了。

瑤月正在院子裡,看著女兒的眼睛裡面充滿了幸福的味道。女兒已經五歲,看著她從一個襁褓裡的孩子,長到現如今不僅能夠滿地亂跑,還能夠掀翻花園裡的罈罈罐罐,瑤月倍感欣慰。

雖然她對於女兒的好動搗蛋頗有微詞,但是想著這可能是隨了她爹的性子,便眉頭一展捨不得責備。

看著女兒手裡拽著的花朵,瑤月扶額嘆息一聲,不解的問道:“你怎麼又把花朵給掐了?就算是你非要掐,那也應該掐好看的啊,怎麼偏偏要把這些不怎麼好看的掐掉?”

女兒已經完全可以條理清晰的說話了,撇撇嘴道:“我又不是拿來看的,掐好看的幹什麼?”

瑤月一愣,更加不解的問道:“不是為了看,那你掐它做什麼?”

“我的花園裡,容不下那些沒用的廢物。既然它不好看,那就要被掐掉!”女兒小大人似的隨手丟掉手裡的花,把兩隻小短手背到身後。

瑤月歪著頭想了想,並沒有深入的理解女兒的話,只是覺得女兒說的話有些怪怪的。

可是隨後她便將女兒的話拋擲腦後,笑著朝女兒招手,“來,過來。你玩了這麼久,應該也累了吧?過來吃點東西。”

正在這個時候,侍女拿著令牌急匆匆的趕來。

瑤月遠遠的便看到侍女從院門口小跑過來,不等她開口,便問道:“有什麼事?”

“回姑娘話,有人想要見姑娘。奴婢看她衣著不凡,不敢怠慢連忙前來稟報。”侍女俯身一禮,“哦,對了,她還給了奴婢這個。”

瑤月起初根本沒有在意,她自從搬來這裡之後,鄰里之間想要來拜訪她的也有不少。不過處了煙雪和香雪兩人之外,其他人她一律不見。

正想要讓侍女將來人打發,卻陡然看到侍女遞過來的令牌。

瑤月臉色豁然一驚,下意識的瞬間站起來。一下子將令牌拿過來,只見金色令牌上面刻著“安慶公主令”幾個大字。

“人呢?”瑤月猛然抬起頭,聲色俱厲的朝侍女問道。

在侍女的記憶中,主人一向對她們這些侍女都非常的溫柔,哪裡有現在這樣嚴厲過?

被嚇了一跳,侍女連忙指著大門方向,結結巴巴的道:“就,就在門外。”

“走,快隨我去請!”瑤月帶著女兒和一眾侍女,急急忙忙的來到大門口。

瑤月看到安慶的侍女,深深吸了口氣,上前來到轎子窗邊,低聲道:“民女瑤月,拜見公主殿下。”

侍女攙扶著安慶從轎子裡下來,安慶看著在自己面前躬身低頭的瑤月,不由得嘆聲道:“瑤月妹妹,許久不見,咱們已經生分至此了麼?”

瑤月下意識的抬頭,看著安慶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曾經她和安慶親密的如同姐妹,但是她卻貪心的給韓度下藥,以至於兩人雖然沒有當面翻臉,但是從那之後便再也沒有了絲毫來往。

瑤月也沒有想到,今天安慶竟然會主動來找她。

見瑤月怔怔的出神,安慶朝著宅院看了一眼:“這宅院不錯,,妹妹真會挑選地方。怎麼?不想請姐姐進去坐坐嗎?”

“不~”瑤月下意識的開口,“公主能來,寒舍蓬蓽生輝,公主快請!”

安慶站著不動,側目看著瑤月,感嘆出聲:“看來,你還是不想再認我這個姐姐啊。”

“民女不敢......姐姐......”瑤月在安慶的目光下,只得咬著嘴唇叫了一聲姐姐。

安慶頓時高興的牽著她的手,道:“這才像話嘛,不管發生什麼事,咱們都像以前那樣親如姐妹。”

走進正門,安慶看到一眾侍女前面,還跪了一個小女孩。

不由得看向瑤月問道:“這就是......”

瑤月神色一變,心裡突然有些心慌。不過想了一下,還是微微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安慶上前,牽起女孩的小手,輕聲問道。

女孩和尋常的孩子不一樣,她哪怕是第一次見到安慶,也沒有絲毫的怕生。面對安慶的詢問,她冷靜的沒有回答,而是先看向孃親。

瑤月站在後面,朝女兒微微點頭。

女孩這才稚氣的回道:“我叫韓瑤。”

“韓瑤?”安慶回頭朝瑤月問道。

瑤月連忙上前,只用兩個人才能聽清楚的聲音想要解釋,卻陡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得吞吞吐吐道:“公主......我......”

安慶卻笑了笑,“韓瑤......挺好的名字。”

這名字顯然就是跟著韓度姓的,然後在瑤月的名字裡面取了一個字。

“你都離開那裡這麼多年了,怎麼不用你本來的名字?”安慶好奇的問道。

瑤月只是她在教坊司的名字,肯定不是她的本名,而瑤月也從來沒有說過她的本名。

瑤月聞聲搖搖頭:“我家早就沒了,即便是用原本的名字,除了徒增傷感之外,並沒有任何的意思。或許在別人看來瑤月這個名字始終都帶著教坊司影子,但是在我看來,那卻是我的新生。”

“......也好,忘掉以往才能夠正視將來。現在你有了女兒,將來也有了依靠,原本如何的確是不再重要。”安慶嘆聲安慰了一句。

瑤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可不是進教坊司之後學的,而是在此之前她就已經受到大家閨秀的教育。從她最後落進教坊司便能夠知道,她肯定是罪臣的之後。

而像將犯官女眷打入教坊司這樣的大罪,一定是父皇欽定的,因此,安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就在安慶心情沉重的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是誰?”只見韓瑤揹著小手,皺著彎彎的柳眉看著安慶。

瑤月見女兒如此冒犯,頓時心裡一驚,連忙道:“瑤瑤,不得無禮,這是......”

“我是你大娘。”安慶不等瑤月說完,卻搶先一步說道。

瑤月驚訝的看了安慶一眼,嘴唇挪動幾下,最後還是安靜的閉上。

“大娘是什麼?”韓瑤一點都不怕安慶,反而呆萌的問道。

安慶見韓瑤如此有趣,也不由得笑了,耐心的和她交談起來:“大娘就是你孃親的姐姐啊。”

“你是我孃親的姐姐?”韓瑤咬著手指,嘴角留著一絲晶瑩。

“當然。”

“那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韓瑤繼續問道。

“額~”安慶頓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總不能告訴孩子,她以前很生她孃親的氣吧?

見安慶不說話,韓瑤眼睛當中冒出一股狐疑,“我見過香雪姑姑,也見過煙雪姑姑,怎麼就沒有見過你?”

安慶嘆息一聲,下意識的摸著韓瑤的頭髮,頓了頓道:“以前大娘......忙,這不現在來看你了嗎?”

“那你見過我爹嗎?”韓瑤其實對這位陌生的大娘為何不來看她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別人都有爹,為何她從來沒有見過。

瑤月頓時一驚,連忙一把拉過女兒:“別胡說......”

韓瑤懵懂的眼睛眨了眨,她不明白為何只是問了大娘一句,就被孃親訓斥為胡說,她沒有胡說啊!

沒有理會孃親,韓瑤回頭繼續朝這位大娘問道:“大娘你見過我爹嗎?我爹是不是死了?”

說著,兩顆晶瑩的珠子,頓時從她眼眶滑落。

安慶心裡一陣柔軟,連忙上前保住韓瑤,聲音沙啞的道:“不,你爹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