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裡,朱標當仁不讓的站在丹陛面前,環視了重臣一眼。說道:“今日孤不檢視各省奏章,也不接受眾位大臣的上奏,孤只說一件事,那就是郭桓的案子。”

朱標的話音落下,整個奉天殿裡的人都為之一靜,大部分人都不明白朱標是什麼意思。但是以各部尚書為首的幾位官員,卻猛然察覺到了什麼,心裡不竟浮現出意外驚喜。

若是太子殿下想要搭救被郭桓牽連到的官員,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但是太子殿下有這個膽子私發聖旨嗎?

“幾位尚書,都說說吧,郭桓的案子該如何處置?”

幾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輕易開口。

朱標見此也不為難他們,直接從身上拿出一道聖旨,遞給幾位尚書。“幾位大人都看看吧,若是沒有異議,那就直接發下去吧,孤能夠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聖旨,自然是朱標按照老朱的意思寫的。

若是百官再不同意,那朱標就沒有辦法了,再也不會插手此事。

老朱的意思就是,郭桓等為首幾人剝皮萱草不變。原本郭桓是被夷三族的,在老朱得知他招供出盜賣官糧七百多萬石之後,更是追加到了誅滅九族。但是現在除了郭桓必死無疑之外,他的九族之人全部免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郭桓九族之人全部被流放呂宋農耕,而且加五倍賦稅,以此來作為對他們的懲罰。

其他人等和郭桓一樣,該死的必死無疑。不該死的,只要有一點可能,都被老朱免死之後,全部流放呂宋。

如此一來,整個郭桓一案,殺掉的人不過二十多個,其他近十萬人被流放呂宋。

幾位尚書將聖旨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遍,其中吏部尚書陳敬覺得將這麼多人流放海外處罰太重想要出聲,卻被其他人紛紛以顏色阻止。

太子的態度已經表明的非常清楚了,只殺了郭桓等罪有應得的人,其他人能夠活命,已經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了,豈能再

奢求太多。現在的情況已經是遠遠超出百官的預料了,除了流放呂宋之外,若是要求太多,氣惱了太子,放手不管了之後,這些人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殿下仁厚可昭日月,臣等萬服。”

有了一個人拜下,其他人自然緊跟著齊齊朝拜。

朱標見此,說道:“既然諸位都沒有意見,那就將這道旨意立刻發下去吧。”

朱標走到龍椅旁,拿出天子寶印,親手蓋上。

隨後只有官吏將聖旨拿下去,快速簽發,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就走完了所有備份記錄的事情。這恐怕是自從大明立國以來,下發的最快的一道聖旨了。

聖旨一下,早朝便散去。

朱標心有感觸,便想要去大牢看看郭桓,有些話想要親口問問他。

“殿下,你要見郭桓就去見吧,把我拉來做什麼?”韓度一臉的不滿。自己還在睡覺呢,就被朱標從被窩裡給拉出來。朱標和老朱一個德行,進別人家門,就和進他自己家門一樣,完全就不知道尊重人的隱私,哪裡有這樣直接衝到自己房間裡來的?

朱標神色沉凝,看了韓度一眼說道:“你也算是在這件事情裡面出了大力的了,難道你就不想看看郭桓?”

“不想。”韓度直接搖頭,“我和他又不認識,要不是殿下你非要把我攪合進來,我根本就不會管他們是死是活。我做那些事情是為了殿下,和郭桓這些人沒有什麼關係。”

朱標點點頭,將韓度的好意暗自記下,拍著韓度的肩膀說道:“來都來了,去看看也無妨,走吧。”

韓度只好無奈的嘆氣跟上。

刑部大牢韓度可是熟悉的很,再次來到這裡,一眼便看見牢頭還在這裡當差,頓時朝他微笑了一下。

劉牢頭也看見了韓度,不過見到韓度站在太子殿下身邊,他根本就連大氣都不敢出,就更加別說是和韓度套近乎了。只是看見韓度朝他一笑,他才像是碰到了熟人一樣,謙

卑的笑著回應了一下。

畢竟現在連刑部主事,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都跪在一旁,他一個小小的牢頭又能如何?

“臣拜見太子殿下,見過伯爺。”

朱標點點頭,說道:“起來吧,帶孤去看看郭桓。”

“是。”

侍郎在前面帶路,韓度跟在朱標身後。

忽然,朱標回頭與韓度說了一句,“怎麼?剛才看到熟人了?”

韓度聞言一愣,沒有想到自己朝劉牢頭一笑竟然也被朱標看在眼裡。便笑著解釋道:“殿下不要忘了,臣也是坐過大牢的。當初機緣巧合認識了這裡的牢頭,他當初對臣頗有照顧。”

朱標聽了只是點點頭,便沒有再問許多。這是韓度自己的私事,朱標不適合插手。

談話間,幾人來到了大牢的最深處,郭桓被當做是最重要的囚犯關在裡面。

“郭桓,起來,太子殿下來看你了。”刑部主事吩咐人開啟牢門,伸手示意說道:“殿下,請!”

郭桓的樣子徹底的變了,再也沒有戶部侍郎站在奉天殿裡面的風光。現在的他一身白色囚服,整個人披頭散髮,躺在又髒又臭的地上一動不動。聽到有人喊他,才勉強睜開了眼睛,慢慢回過神來。囚服破破爛爛,身上滿是傷痕,一看就知道經過不知道多少次嚴刑拷打。

睜開眼睛看見朱標竟然真的來了,郭桓不由得一驚,隨即嘆氣道:“沒想到殿下還能來看罪臣,這是罪臣的時候到了嗎?”

朱標沒有和郭桓解釋,而是問道:“孤來此就想問你一句,你為什麼要盜賣官糧?”

郭桓聽了,不由得一愣,他沒有想到朱標千金之軀,不嫌辛苦的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問他這麼一句話。

郭桓沉默片刻之後說道:“罪臣也年輕的時候也想做一個清官,也覺得做一個清清白白的官很好。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罪臣發現想要做一個不貪不拿的清官,實在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