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倉鎮供銷社不大,有兩個售貨員,還有經理和採購。

看見程思瑤過來,大家起先也沒有很在意,聽到程思瑤要買紗布,還要都裁成一截一截的,那個經理走過來。

“同志,這麼好的白紗布,你為什麼要裁成段?現在物資緊張,沒有正當理由,不能浪費。”

程思瑤想到剛才牟婉清叮囑她不要說是月事兒用,就說“包紮用,本來準備好了紗布,不知道怎麼回事找不到了”。

她立馬把牟婉清的原話說了。

那個經理這才收了款,叫兩個售貨員一起幫著裁成段。拿一截布頭包好,遞給程思瑤。

程思瑤回來,把紗布交給牟婉清,牟婉清趕緊去了廁所。

從廁所出來,臉色很難看。

程思瑤看她不高興,小聲問:“媽,情況很不好嗎?”

牟婉清轉臉看著她,目光陰森森的,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知道了?”

程思瑤詫異了一下,知道?她知道什麼?

“媽,我看您臉色不好,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幫您灌一個暖水袋?”

“我還真是需要,謝謝思瑤,你去供銷社給我買個新暖水袋,要最好最可靠的,漏水可不行。”

程思瑤心裡總覺得怪怪的,霍家條件好,月事兒都用白紗布,她倒也沒有多奇怪,就是牟婉清說的話,怪里怪氣,她覺得有什麼內涵,卻又沒有證據。

心下疑惑,卻表面乖巧地應了一聲,轉身又去了供銷社。

好多人都看著她,要說第一次是去給牟婉清幫忙辦事,那這還沒坐下三分鐘,又被派出去辦事,是不是被當成跑腿的下人?

眾人看著奇怪,卻也沒有誰說什麼。

韓家的酒席很豐盛,除了鬧韓老三,就是大快朵頤,誰管程思瑤一趟趟跑出去!

不過,韓星暉和許子杉關注了,不為別的,程思瑤對許子杉懷有巨大敵意,這種人在場,必須重點盯著。

許子杉被韓奶奶、程豔秋還有一群送嫁娘管得太牢,眾人鬧不著許子杉,就喊韓星暉喝酒,鬧韓星暉。

喝酒,大碗喝酒!

韓星暉也大氣,來者不拒,大碗酒,大口喝,爽氣得很。

每一碗酒,落一片叫好聲。

徒弟結婚,謝師父沒有不來的道理,老人家和王高啟一夥老夥計坐在屋子裡,從窗戶可以看到院子裡的情形。

“哎喲,喝了差不多有四斤了!”王高啟咂舌,對謝師父說,“韓老三是不是傻?喝醉了怎麼抱媳婦?”

謝師父黑瘦嚴肅的臉帶了一些笑意,嫌棄地說:“丫頭一句話,他就得尿褲子。”

幾個老兄弟哈哈哈大笑。

韓星暉喝酒喝得臉紅耳赤,他似乎無意地看了一眼程思瑤再次出門,晃晃悠悠地把眾人推開,不小心撞了一下孫衛國。

孫衛國被他一撞,一碗湯倒了一身,大聲嚷嚷道:“好你個韓老三,我一身新衣服算是廢了!”

酒杯放下,跑去車隊換衣服。

追著程思瑤,便看見這女人又去了供銷社。

在供銷社外,孫衛國好像喝多了,整個趴在牆上,耳朵貼牆上聽了一會兒。

“你這是在幹什麼?”

忽然有人走到他身邊問道。

孫衛國也沒有扭頭,眼睛閉著,全身都靠牆撐著,哼哼唧唧地說:“喝,我還能喝,男,男人沒有,沒有,沒有……”

沒有一會子,也沒有說出完整的話。

老王頭看他醉得顛三倒四,說:“咦,這不是車隊的孫隊長嗎?你在這裡幹嗎呢?不是在韓老三家裡喝酒嗎?”

孫衛國模模糊糊地說:“喝酒,喝酒……”

老王頭看他衣衫上溼了一大片,臉上一塊酡紅,就知道喝多了。

進了供銷社,對經理說:“王經理,有人在你們店外面喝多了趴著,你也不管管?”

王經理急忙說:“怎麼了?在哪裡趴著?我們在忙著呢!”指指程思瑤,說這位同志買個暖水袋。

巴拉巴拉,交代清楚,就去扶孫衛國,孫衛國搖搖晃晃的,說:“換衣服,換……”

王經理扶著他去了他的宿舍,趁機檢視,孫衛國的宿舍清清爽爽,沒有什麼特別的。

孫衛國搖搖晃晃地抓了衣服,也不害臊,先扒光,又換了乾衣服,釦子也扣錯行,嘟囔著回去繼續喝酒。

王經理又扶著他走出宿舍。

孫衛國甩開他,自己跌跌撞撞地往韓家老宅去了。

王經理看他走了,急匆匆回去,老王頭已經走了。

韓星暉和許子杉的婚禮順順當當,什麼紕漏也沒有出。

飯後,所有親朋好友相繼離去。

程思瑤有些害羞地給牟婉清說:“媽,兩天後我就嫁給霍三哥了,您多指點我。”

牟婉清喊警衛員開車過來,上了車,對程思瑤擺擺手,程思瑤靠近。

牟婉清小聲說:“你三哥和韓老三從小不對付,年前拍賣會上被他算計,虧進去10萬還不算,他還起孬心,舉報老三投機倒把,害霍家被罰1400萬,老三賺的錢、我和長官半輩子的積蓄全部砸進去了……希望你和他一條心,做些讓他高興的事。”

她說這些,程思瑤立即想到自己被許子杉坑了5萬的事,一時間恨得眼睛淬毒。

看程思瑤滿眼怨毒,牟婉清咬牙切齒地說:“我和霍長官一生要強,竟然被這樣兩個小人算計得傾家蕩產!!你要想在霍家立足不難,就看你怎麼做了。”

牟婉清拍拍她的手,塞給她一個紙包,程思瑤掂著沉甸甸的,想拒絕,牟婉清把她手按住。

“你若能替我和長官出口惡氣,讓長官或老三歡喜,我做主給你足夠的臉面,以後別說程家人,誰也不敢給你臉子看。”

提點她到此,牟婉清微笑一下,叫警衛員開車,走了。

程思瑤在她走後,開啟紙包看了看,裡面是10000塊錢,還有四根金條。

她記得牟婉清給小侄子程雋很大一個紅包,也很厚。

今天一天,準婆婆就給他們了萬把塊錢。

她心裡有點苦澀,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牟婉清想讓她幹什麼,她懂。

殺許子杉她毫不猶豫。

殺韓星暉她心裡有些抗拒,但必須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何況他已經屬於她最討厭最痛恨的那個女人。

他們的婚禮轟動全國,他一分鐘都等不得,步行跑到犀浦鎮接那個女人。

他怕鬧喜的人碰壞那個女人,不顧羞恥地把她抱懷裡大跑。

那麼多人嘲笑他,他毫不在乎。

她恨許子杉,可是又羨慕至極。

越羨慕越痛恨。

殺,必須殺!!

她如今沒得選,嫂子的嘴臉分明容不下她,她再厭惡霍老三,再喜歡韓星暉,她也只能與霍老三綁在一起。

牟婉清在利用她,把她當槍使喚,她不恨。

能被人利用總好過做個棄子,牟婉清利用她,她也利用牟婉清,各取所需罷了。

當天她跟著程家人一起回去了。

夜幕降臨,她戴上口罩,捂緊帽子,帶著錢,在門口叫了一輛三輪車,去了臨安府濱江下虞。

下虞有個江湖團伙,老大叫虞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