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麼害怕。”

“我發誓,我真的屬豬,不屬虎,平時最多也就是將大蔥插在鼻子,扮豬吃老虎,你不要被我嚇到。”

說著,高文還用手指比劃了一下,假裝“象牙”大蔥的模樣,張牙舞爪地朝著張帥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噗嗤。

張帥沒有忍住,直接笑出聲來——同一個冷笑話,居然還有後續,第二遍的時候明顯比第一遍好笑。

但笑話是不是有點邏輯問題來著?

“扮豬吃老虎,好像不是這樣用的吧?大蔥插在鼻子裡,那不是大象嗎?”

張帥注視著高文,小心翼翼地提醒到。

高文認真想了想,然後以非常認真也非常誠懇的表情說道。

“糟糕,穿幫了。”

“中文果然博大精深,太久沒有使用了,結果就鬧笑話了,沒事,你就當作看笑話好了。”

噗……噗嗤。

“看笑話”,好像也不應該這樣使用來著,但沒有關係,張帥再次歡快地笑了起來,整個氣氛也輕鬆下來。

高文卻沒有太窘迫的樣子,爽朗乾淨的笑容在嘴角輕輕上揚,順勢就回到了話題軌道上。

“是的,我相信。”

張帥愣了愣,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當我走上阿瑟-阿什球場的時候,我相信自己能夠取勝。更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是前來戰鬥到底的。”

從上一世的結果來看,張帥確實具備突破大滿貫首輪乃至於闖入第二週的實力,但大滿貫首輪十四連敗也是事實。

其中,什麼出問題了呢?

一點點運氣,更多還是心理原因。

如果可以的話,高文也希望能夠給予張帥一點點幫助,幫助她提前結束大滿貫首輪的不勝怪圈魔咒。

更重要的是,高文希望看到張帥和王薔這些新生代球員能夠扛起華夏女子網球的旗幟,因為只有這樣,網球在華夏大陸的影響力才能夠持續擴張下去,讓越來越多年輕人加入這項運動,開創一個未來。

或多或少,高文也有些猶豫:

他和張帥並不熟悉,對於張帥的所有了解,都只是來自媒體,所以,他不確定張帥到底是什麼心態。

有人自尊心過強,拒絕詢問他人意見,任何一點建議都可能被認為是“憐憫/同情”。

有人性格內向,冒然給予意見,反而可能顯得太具有攻擊性和侵略性,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指點。

種種原因,高文並沒有直接開口,如果張帥沒有詢問的話,他也不會“王婆賣瓜”,只是友好地結束訓練。

但既然張帥詢問了,那麼高文也不介意分享自己一些心得,希望能夠帶來小小的幫助。

站在陽光底下,高文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應該知道,很多人總是說,不要想著那是一場大滿貫的比賽,就把它當作一場普普通通的比賽。”

“但是,怎麼可能?”

“那就是大滿貫的比賽,那就是大滿貫的半決賽、決賽,那就是發生在阿瑟-阿什球場之上的頂尖比賽。”

“怎麼可能當作是一場普通的比賽呢?”

高文的話語,頓時就讓張帥的眼睛明亮起來,整個表情都生動起來,明明高文說的是他自己的事情,但張帥卻能夠深深感同身受——

大滿貫首輪比賽,也是一樣的。

“對,對對對。”張帥也連連點頭,“那根本就是不一樣的,怎麼可能把它當作一場簡單的普通比賽呢?”

“每個人都是當作一場普通的比賽,但問題就在於,它根本就不是呀!”

就好像此前,桑普拉斯和高文談起大滿貫冠軍的時候,高文的回應一樣:

也許,對於桑普拉斯或者更早一些的時代來說,大滿貫的意義和地位沒有那麼重要,他們可以擺平心態。

但八十年代以後出生的一代年輕人,看著桑普拉斯和阿加西在大滿貫舞臺奉獻一場又一場的巔峰對決,對於他們來說,四大滿貫的意義不言而喻,那是一個夢寐以求的舞臺,同時也是一個光芒萬丈的舞臺。

當大滿貫揭幕的時候,當走進中心球場的時候,那種感覺都是截然不同的。

有一點,桑普拉斯是正確的,他們不應該“神話”大滿貫,一顆平常心是發揮自己全部實力的重要因素;但除此之外,大滿貫的特殊地位確實是不可取代的,就好像奧運會和世界盃對於職業球員來說一樣。

對此,每位職業網球球員應該都感同身受,張帥和高文也都不例外。

高文也跟著點頭表示肯定,“當我們越是想要忽略它,那種壓力就越是客觀存在,他們都是沒有真正經歷過大滿貫比賽的,所以才會認為,將大滿貫的比賽當作普通比賽,這是一個可行辦法。”

“對,根本不可行,越這樣想,就越彆扭越沉重,反而越在意這場比賽。”不知不覺地,張帥的話語就脫口而出。

高文又繼續往下說,“所以,正確的辦法是,正視這些壓力和負擔,這確實是一場非比尋常的比賽,一場至關重要的比賽,一場大滿貫的比賽,然後,將壓力轉換成為動力。”

張帥:……

話語說的簡單。

其實道理人人都懂,我們應該將壓力轉變成為動力,恰到好處的壓力反而能夠刺激自己的發揮;但問題是,應該怎麼做?壓力怎麼樣才能夠轉化成為動力?恰到好處又應該如何拿捏?

高文注意到了張帥眼睛裡的神色……那是,鄙夷嗎?

這並不會讓高文生氣,反而是讓高文忍不住歡快地笑了起來,“你剛剛是在鄙夷我嗎?”

張帥小麥色的臉頰微微有些泛紅,拘謹起來,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為自己解釋,第二次見面,還是生疏。

高文並不介意,擺了擺手,“我的答案是,相信自己。”

這句話又將張帥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當我走上球場的時候,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夠取得勝利,相信自己毫無保留地戰鬥到最後一刻,相信自己在離開球場的時候不會留下遺憾。”

“這份信念,並不能讓我們真正取勝,因為比賽還需要看看對手的發揮,但它卻能夠讓我們專注在比賽上。”

“壓力,是因為渴望,壓力的存在是因為渴望取勝、也是因為內心在乎,我們應該做的,就是牢牢銘記這份壓力的來源和形態。”

“所以,你剛剛問我,我是否相信自己能夠取得勝利。”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說全世界只有一個人相信我能夠取勝,那應該就是我自己,堅定不移地、百分之百地相信自己。當我走上球場的時候,我就是為了傾盡全力拼搏到底而來,我就是全場最後一個依舊相信自己的人。”

“嚴格來說,即使是我的父母,有時候也沒有那麼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