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橫嶺勞改支隊監察室主任董金山。”他自我介紹道。

“你有什麼事?”董威敏冷冷地問道。

“送一位我們的學員來報到。”

“我面前的是都是誰?”董威敏道。

董威敏面前這一群人,當然都是橫嶺勞改支隊參加集訓的新幹部,可是董金山一見,卻是神色大變,瞠目結舌,驚駭莫名。

這些還是人嗎?

男男女女,零零總總一共有五十多人,可是卻一個個面色黝黑如漆,形銷骨立,眼窩深陷,嘴唇發烏,完全走樣變了形。

他們發的迷彩服已變成破衣爛衫。

這些學員在高強度的訓練下,在烈日炙烤下,身體的水分大量蒸發。這些人幾乎個個骨瘦如柴,成了能行走的“焦炭”讓人不堪卒看,不忍直視。

說他們是森羅地獄裡出來的閻王鬼卒,沒有人不相信。

董威敏真不負“魔鬼教官”之稱,僅僅三天時間,他把別人也變成了“鬼卒”。

“這些,這些人,不都是我們支隊的新訓幹部嗎?”董金山囁嚅道。

“你還能認出來?”

“我,我!”董金山支支吾吾,如果老實說自己認不出來,豈不會被眼前這個“魔鬼教官”嘲笑?

說自己單位的人一個都認不出,到時候訊息不脛而走,這醜就丟大了,被其他勞改隊同僚聽見豈不傳為笑談?

“認得嗎?”董威敏語氣咄咄逼人。

“我,我,其中,一兩個,還是?”董金山語無倫次。

“還有認識的人?”董威敏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瘮人,更讓人不寒而慄。

他轉身面對著五十多人吼聲如雷,“還有人能認出你們,說明你們還是人,你們還沒有變成鬼。”

“你們必須變成像一群地獄來的厲鬼才行!”

“今天訓練加碼,參照特種兵的標準訓練,以後皆是如此。”

沉默,可怕的沉默。

這一下人群剎那間異常安靜,空氣都似乎凝固,令人感覺到無比窒息。

人人將怨憤的目光投向董金山。

董金山如芒刺在背,心驚肉跳。這可不是一個人,是五十多人啊,以後豈不會恨死自己?

董金山這一下土地廟長草——慌了神,原來“魔鬼教官”他問話的目的如此啊?

他帶著哭腔對董威敏高聲喊道:“我真的認不出他們。剛才之所以不敢直說,是因為怕,怕被你嘲諷,嘲諷我連自家單位的人都不認識。”

“是我會錯了意。”

“魔鬼教官”董威敏不再說話,他相信董金山的話,一絲笑意浮上面龐,稍縱即逝。

當然一般人是看不出的。

董威敏心裡明白,如果真把這些人都當作特種兵練的話,只有屈指可數,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可以達標。

其他的人如果霸蠻練的話,承受能力一旦超出身體的極限,那就會導致不堪設想的後果。

男人可能當場喪命,女的可能當場香消玉殞。

但是他也不宣佈取消自己的命令。

“魔鬼教官”董威敏將目光轉向周雲振,一道森冷的眼光直射周雲振,周雲振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都要被他懾人的目光洞穿。

這人確實可怕,目光銳利如錐,直擊人心啊。

“你是誰?”

“報告教官,我是學員周雲振,現在向你報到。”

董威敏目光兇狠地盯著他:“為什麼現在才來?”

“因為單位有事情耽誤了。”

“為什麼要坐吉普車來?你是來參加訓練,還是來顯擺的?”董威敏對這種顯擺的人深惡痛絕。

他認為周雲振家庭非富即貴,肯定是很有背景,甚至背景驚人。

那個時候能坐專車的人都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他與潘矜苓的看法是一致的,這樣的人都是不成器的紈絝子弟,酒囊飯袋而已。

“如果我不坐吉普車來,我可能就參加不了現在的集訓。”周雲振並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膽怯的樣子,他淡淡地說。

“噢!”董威敏一愣,他收起了兇巴巴的面孔。

他旋即不無諷刺道:“稀罕,你倒是堅決要求來吃苦的?而且是要早來早吃苦?”

“那我問你一句,你能如實回答嗎?”

“請問。”

“你既然為了趕時間,坐吉普車來就行,為什麼還要邊三輪警車開道?”

這一下週雲振傻眼了,他懵了,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這事說來話長。”

“魔鬼教官”董威敏直接打斷他的話,不耐煩道:“你不要孩子沒娘——說來話長。我沒有時間聽。直接說是何種原因就行。”

周雲振也說不出直接原因。

馬小樂如何要跟隨董金山一起來,其實自己也不知道,一頭霧水。

最大的可能是因為馬小樂與董金山之間沒有電話溝通,董金山也無明確指令讓他回去,是出於默契才跟來的。

要說明也是馬小樂說明才對。

可是“魔鬼教官”董威敏問的是自己。

周雲振這一下子頭大如鬥,脹痛得要命。

馬小樂看到這情況,急在心頭,他趕忙向前,要向董威敏說明真實情況。

誰知董威敏對他毫不給面子,聲色俱厲,“別過來!與你有什麼關係?一邊去,哪涼快哪呆去,別妨礙我。”

馬小樂面紅耳赤,一臉窘態,只得退到一邊。

“魔鬼教官”董威敏一臉陰沉,甕聲甕氣道:“無法狡辯了嗎?你這種紈絝子弟我見多了。一個個人模人樣的,就是不成器。”

“歸隊!”

“教官,我歸隊沒問題,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站在那一排?”

董威敏鼻子一哼,小子,你不是有背景嗎?我偏不信邪,看我如何整治你?

“你這麼大的個子,當然站第一排,還用我說嗎?”

周雲振馬上歸隊站到了第一排,他知道“魔鬼教官”董威敏對自己看不順眼,要自己站第一排,並非是什麼因為自己個子高的原因。

而是要自己在他目光所及之處,便於整治自己。

所有的學員看清了氣宇軒昂,英俊挺拔的來人是周雲振時,全場頓時炸了鍋,原來是他?

這幾天我們受夠了罪,他還是那麼白皙,看來這三天禁閉他享受去了?

關鍵在於勞改支隊的監察室主任董金山還親自送到這兒,這到底是什麼待遇?

許多人心裡隱隱有種不平的感覺。

這個二愣子不是捅了馬蜂窩嗎?動了別人的乳酪嗎?觸及了怕不只孫鶴鳴一人的利益嗎?

還可以享受如此高規格待遇?

站在周雲振後排的趙本松憤憤不平,火冒三丈,不,簡直是五臟六腑都要氣炸。

“這小子害得我花了不少錢,反而還失去了一個好好的職位,這錢打水漂,泡都沒有冒出一個。”

“現在我們在魔鬼董威敏的高強度訓練下,人人都苦不堪言,也都變成了鬼一樣的人。”

“這小子反而比禁閉前還更有精神。這三天禁閉是日曬不著,雨淋不著,風吹不著,三餐有人管,飯來張口啊?”

“竟然還有二輛車送來參加集訓?監察室主任董金山還放下手中工作親自送?這個待遇誰能享受到?”

“好!你小子既然來了,我不送你開胃菜說不過去,誰讓你對我那麼‘好’呢?”

嫉妒之火中燒的趙本松心中在醞釀著一個報復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