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淡淡一笑,“英雄談不上。免貴姓周,不過剛好路過,路見危險,出手相助是山裡獵人的本分而已。”

藉著輪胎燃燒的火光,楊杞德看清對方的面容,這是一個二十上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稜角分明,頗為英武。

“你的獵槍威力巨大!”

“山裡人,常常要與各種兇猛的野獸打交道,槍不厲害,那就不是獵人,而是被獸獵了,成為野獸的盤中餐。”

楊杞德接過獵槍,就著眼前的火光仔細觀看,讚不絕口。

他沒有想到一個山裡獵人,持的不是前膛上藥的土銃,而是有五條螺旋線膛線槍。

膛線獵槍是最為先進的獵槍,與軍用步槍結構已基本趨於一致,只是在子彈上與步槍有所區別。

膛線槍槍管一般,彈頭卻威力極大,射擊時它能以每秒3600旋轉次數,閃電般直擊目標,洞穿獵物腦袋,崩裂它是常事。

膛線槍的有效射程比步槍稍短,不超過四百米。

但是就算射擊未中或者未傷及要害,它射擊時的火光及硝煙味,也能讓百米之內的獵物魂飛天外,聞風喪膽,呆若木雞。

獵物傻愣了,來不及逃之夭夭,就給了獵手第二次機會。

持膛線槍的高明獵手鮮有失手。

此種膛線槍適宜於深山老林中獵取大型類野獸使用,如老虎、豹子、野豬等。

對付狼那是牛刀宰雞,小菜一碟。

難怪後來剩餘的狼奪路狂奔,逃之夭夭,原來是怕全軍覆沒啊。

真是一物降一物,物物相生相剋啊。

“好槍啊,你這槍賣嗎?要多少錢,直說?”

對於十六歲就參軍上戰場的楊杞德來說,槍就是人的第二生命啊,

他見過各式各樣的槍,也得心應手地使用過各種火器,但是就是很少見過獵槍。

看到楊杞德對這把獵槍愛不釋手,這位獵手說道:“你既然如此鍾愛這獵槍,我願意贈與你。識貨人更懂得珍惜。”

“獵槍與獵人是須臾不可分離的,槍人合一的,我怎麼能奪人所愛?沒有了槍,獵人如何狩獵?如何生存?”

楊杞德搖了搖頭。

獵人說出了一番讓楊杞德始料未及的話,“或許我再也不能狩獵了。”

“為什麼?”

“政府現在開始收繳獵槍了。”

對於他說的話,楊杞德當然清楚,那命令還他簽署的。

“沒事啊。政府允許合法持有獵槍的,只是要辦一個狩獵許可證就行了。這個我來辦,舉手之勞而已。”

那時禁獵禁槍遠比現在松,也還沒有頒佈相應的《野生動物保護法》,頒佈《野生動物保護法》是1988年後的事了。

“看你們的衣著,我已知道你們的身份。開會後往回趕吧?你還有吉普車相隨,應當職位不低吧?”

那個時期,吉普車屬於稀罕物,不少縣能有一輛吉普車就不錯了,許多縣還沒有一輛呢,縣長下鄉也得騎單車。

地區公安處屬於強力部門,才有得配發,才有這樣的待遇,其實也就配了三輛,這已是頂配,算是超級豪華陣容了。

楊杞德覺得沒有必要隱瞞他,“小兄弟,你眼力很好,我是本地區公安處處長楊杞德。”

“官不小啊。本來?”

“本來什麼?”

“本來你喜歡這獵槍的話,我可以分文不取送給你。現在嗎,我覺得沒有必要了,不賣更不送。”

“為什麼不賣更不送啊?”

“因為依你在整個地區獨一無二的地位,什麼精製的獵槍弄不到手?”

這話沒有錯。

確實憑藉楊杞德的地位,只要他一開口,別說本國的獵槍,就是昂貴的進口獵槍,他要一二把也不是問題。

現在地區沒收的非法狩獵用的獵槍,少說也有幾百把了,各式各樣的應有盡有。

只是他的目的其實並非買這一把獵槍。而是藉以給高價收購,以報他的救命之恩。

直接給錢怕對方不接受,山裡人的純樸楊杞德是領教過的。

他現在既然說出不賣,那就是他還要打獵,顧慮的是辦不了狩獵許可證,就是非法打獵,要收繳獵槍。

這個太好辦了。

楊杞德接過他的話道:“算不上大,也不是很小,不大不小吧。但是你要辦狩獵許可證的話,我倒是舉手之勞。”

“你可以直接到我的辦公室找我,我讓人直接為你辦特別許可證。合法持有獵槍不是問題。”

“小兄弟,不,小周兄弟,你全名叫什麼?”

小夥子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道:“我只有姓,沒有名。”

楊杞德一聽哭笑不得,知道他在隱瞞,世上哪有隻有姓而沒有名的人?既然他不願意講出自己的姓名,也不好刨根究底細問。

反正他要狩獵的話,就要辦狩獵許可證,否則非法行獵的話,輕則收繳獵槍,批評教育。

重則拘役勞教,情節特別嚴重者甚至鋃鐺入獄。

只要他前來找自己辦證,他的名字不就知道了,狩獵許可證要有名字的,無名就無憑,否則豈不是誰都可以用?

楊杞德胸有成竹,到時候自己要給他發特一號許可證,別說本縣,就是在全橫嶺地區也可暢通無阻。

這時輪胎的火漸漸小了,輪胎快燃盡了。

小夥子對楊杞德道:“楊處長,山區冬天夜裡風大,特別寒冷。如果沒有人來救援,人都會凍僵。不,沒有火的話,簡直會凍成冰棒。”

“當務之急,得通知人來救援啊。”

楊杞德道:“沒有電話,通知不了啊。我們還是從這裡沿著公路走吧。”

“不行,這冬天的黑夜特別沉,冷月也沒有,跌跌撞撞往前走的話,還不如待在原地安全。”

“為什麼?”

“有火啊,野獸一般都怕明火的,一般的野獸都會避而遠之。何況?”

“何況什麼?”

“何況現在這兒還有橫七豎八的狼屍呢,它們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讓其他的野獸更是唯恐躲之不及呢。”

“老虎也怕群狼啊。”

楊杞德長長嘆息了一口氣道:“輪胎也快燃燒沒了。只有燒車了?”

小夥子笑笑道:“生命與吉普車相比,車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又不是要你燒車。”

“燒什麼?燒枯草枯枝,這大冬天的也不好找啊?又不是秋天,萬物肅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