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於歸東的心落下,他如釋重負。

政委沐山川的電話是打給省局政委楊昭傑,因為他開頭說的話是“政委”,對於副政委劉越凱他不會這樣稱呼。

他客氣一點的話,會叫劉副政委。

不客氣的話,直呼其名。

這得看心情。

副政委劉越凱就是他手裡的一支槍,或者不客氣地說,就是他的提線木偶。

一個在前臺表演的傀儡而已。

可笑有許多新分來的大學生畢業生,看到的是政委沐山川的辦公室門可羅雀,而副政委劉越凱的辦公室人來人往,門庭若市。

他們就簡單地以為政委大權旁落,而副政委劉越凱才是整個單位的炙手可熱的的實權人物。

就一窩蜂走副政委劉越凱的路子,拜碼頭求關照。

這叫于歸東暗暗發笑,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會想起歷史上著名的一個故事。

據史載,三國魏王曹操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國,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床頭。

既畢,令間諜問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王曹操聞之,追殺此使。

真正的掌握決策的的人物,是不會張揚的,但是他能令張揚的人俯首帖耳。

當然深諳此道的人是不會說出這些道道的,官場上很多事是不能說的,他們也等待著看一出大戲。

政委沐山川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結果拜碼頭求關照的人,最後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生活第一次吊打這些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四處拜碼頭求關照,頭腦活絡,趨炎附勢不一定是好事。

他們這些人工作去留,在政委沐山川的心中已定格。

政委沐山川在電話裡與省局政委楊昭傑說了一會兒話,于歸東並沒有聽到多說什麼與警訓基地相關的話。

他們兩人只是在閒扯。

政委沐山川只是說了句,“警訓基地培訓科科長王楚疑,這人我不太熟悉,不知他能不能勝任特警教授部主任一職。”

話語中毫無推薦之意,反而有推脫之心。

可是于歸東明白,這短暫的交流中,資訊量很大。他們倆自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在電話裡絕不會多說什麼,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事應當說已敲定。

于歸東還是有些吃驚,政委沐山川的性格絕對不會求人,今天可謂破天荒。

剛剛自己還在思慮如何脫責,如果萬一這事功虧一簣,也不怪自己。

要怪就怪政委你自己,因為卡在不肯與省局政委溝通這一環節,導致流產的結局。

你也不能訓斥我辦事不能,因為我力不能逮。

現在這一切迎刃而解。

政委沐山川仍然神色冷冷,眼睛陰陽不定。

“你回去吧,這兒沒有你什麼事。”

“是!”于歸東馬上答應,起身就往門外走。

“慢著!”

“政委,你還有事要吩咐嗎?”于歸東道。

政委沐山川慢悠悠說出了一句話,“你身邊的人和事都有變化。去吧!”

“是!”

于歸東退出了政委辦公室。

他本打算回家休息一下,今天畢竟太辛苦。可是政委的話意味深長啊,政治處出了什麼事?風雲突變?

可是一個下午能有什麼事?

但是政委這個人機詐百出,捉摸不透,不按常規出牌,還真有可能有什麼大動作。

他加快腳步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出。

在上往三樓的樓梯口,與剛剛從四樓監察室出來的董金山碰了個滿懷。

于歸東一看,董金山後面還跟著司機肖訓球。看來司機是找他簽字報賬的。

于歸東問道:“老兄,你從楓林鎮出差回來了?”

“是啊!”董金山一臉喜悅。

“撿到了一個金元寶啊?你們瓜分了金元寶吧?這麼喜氣洋洋?”

可是于歸東又覺得不對勁兒,司機肖訓球一臉沮喪,垂頭喪氣。

“肖師傅,怎麼啦?好像誰欠了幾百大元似的?不開心啊!”

司機肖訓球怎麼能開心,出差回來後,他身上的油料發票不翼而飛。

他本來就是個吝嗇到家的人,家裡還有還有一對未成年的兒女要撫養,老婆又沒有工作,全靠他一個微薄的工資負擔一家人生活。

這未免捉襟見肘,好在他當的是司機,還時不時可以白吃白喝,接點東西什麼的,報報差旅費。

再加上時不時開點油票什麼的,搞點小錢,全家生活倒也滋潤。

可是今天出差倒黴透頂,白白請了一餐客,還飽受了一場驚嚇,最後身上的油票從自己身上憑空消失。

自己還白白支付了開空發票稅費。

這一下虧大了。

可是這事自己能聲張嗎?敢聲張嗎?

他啞巴吃黃連,只有生悶氣。

現在於歸東問起,他只得裝出一副笑臉,“沒有啊!”

可是他這臉比哭還難看。

于歸東道,這個鐵公雞一定是破財了,否則決不會這樣。就是當時政委開了他的差,也不是這樣的萎靡不振。

于歸東當然不知道與周雲振有莫大的關係,他還以為當時周雲振在訓練中呢。

董金山笑容可掬,“於副主任,你為別人加了餐嗎?”

事以密成,敗以言洩。這樣的事,畢竟不是那麼光彩,董金山你自己知道你行了,你怎麼能當著司機的面問呢?雖然語言隱晦,也不行。

于歸東臉一沉,“可別這樣說,我是為我們單位籌辦特警班選拔人才去的。”

“我們在哪要辦特警班?”董金山有些驚訝。

“在哪?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別多問。”

董金山瞬間明白了,周雲振這一下吃的肯定是大虧。過了這道坎,他就是一條龍;過不了這道坎,他就是地上一隻蟲。

這手段真高明,整治人於無形中,理由冠冕堂皇,且讓你沒有說辭,有苦難言。

不服不行。

“不說了,我還要到政治處去一下。”

董金山臉上露出了一絲弔詭的表情,欲言又止。

于歸東覺得不對味,“發生了什麼事?”

“你去了就知道。快去吧,馬上要下班。”

于歸東飛也似地朝著政治處跑去。

推開門,于歸東傻眼,內勤座位上坐著的是趙荔,她正在電腦旁邊噼裡啪啦地打著字。

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荔不是監察室的內勤嗎?

跑到這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