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中隊長金凱方就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向中隊的幹警值班室走去。

不一會兒,中隊長金凱方身後跟著一個手捧值班日誌的幹警,他們一塊兒過來了。

那位值班幹警將厚厚的值班日誌擺在辦公室桌子上,他客氣地對周雲振道,“周幹事,你慢慢看吧。”

“今年的值班日誌全部在這兒。去年的、前年的已經存檔備查,找起來還有些麻煩。”

“不過周幹事如果你要的話,我馬上到檔案櫃去查詢,只是要等一會兒才能拿過來。”

周雲振答道:“暫時不要。我先看今年的值班日誌吧,如果要看往年的值班日誌,我再找你吧。”

“那好,我值班去了,你慢慢看值班日誌吧。”

說完,這位幹警就出去了。

辦公室內就只剩下中隊長金凱方與周雲振兩人。

周雲振仔細地看了一遍中隊幹警的值班日誌,結果不看則已,一看大失所望。

只見值班日誌上填寫的幾乎是一種固化的格式化語言。

例如干警幾點幾分交接班,罪犯早上幾點幾分起床,幾點幾分參加勞動或大課學習。

罪犯幾點幾分就餐,然後休息二個小時,又是幾點幾分參加勞動或學習,幾點幾分收工回監。

然後幾點幾分就晚餐,然後是監房幾點幾分看新聞聯播,然後晚上十點就寢。

內容太冗長繁雜,填寫得密密麻麻,可又是無空無一物,需要的東西,乾貨卻是一點兒也沒有。

這那是日誌,這完全是一筆流水賬。

或者說是幹警值班一日流程。

真正的問題,實質性的問題一點也沒有反映出來。

比如情緒行為反常的這一類罪犯沒有任何記載。

言語流露輕生念頭的罪犯也沒有任何記載。

家庭發生重大變故,或者家鄉發生重大自然災害,親人去世,兒女失學,妻子離婚的這一類罪犯也是沒有任何記錄的。

就是其他嚴重破壞監規紀律的行為,如打架鬥毆,尋釁滋事一類的事情,也沒有任何片言隻語反應出來。

比起一中隊值班日誌的規範完整,不啻於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你們這值班日誌不記載罪犯獄內一些異常動態?”

“不記載罪犯擾亂改造秩序的不軌行為?如打架鬥毆,尋釁滋事,甚至密謀破壞生產等等行為。”

中隊長金凱方有些不自然,“你說的這些情況,我這個中隊不存在的啊,不存在的東西所以就沒有記載了。”

“打架鬥毆,尋釁滋事這一類的事情,不能說絕對沒有,但是就是有,也是很罕見的,且幹警能馬上處理。所以記載很少的。”

“難道其他一星半點的事故苗頭或跡象都沒有嗎?”

中隊長金凱方接言道:“這個是有的,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何況處於監禁中的犯人呢?”

“只是這些傾向性苗頭性的問題,我們的值班幹警也是當場就處理了,將事故消滅在萌芽狀態。”

周雲振不解道:“那你們中隊幹警對這些事為什麼不加以記載呢?”

“為什麼不能在值班日誌上有所反映呢?處理的方法、手段、措施對策及效果等等一一載明,做到讓全體幹警資訊共享呢?”

“讓其他幹警也心中有數,相互學習,取長補短,共同提高,提高應對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提高執法執紀的水平。豈不能更好防患於未然?”

“這個?”中隊長金凱方噎住了,這個問題他真的還從來沒有想過呢。

一陣短暫沉默後,中隊長金凱方終於反應過來。

中隊長金凱方說道:“如果你想對異動分子或不穩定分子的基本情況有一個大致的印象的話,我建議你看一下我們中隊建立的危險分子及反改造尖子的專門檔案。”

“從我們中隊建立的危險分子及反改造尖子的專門檔案,你能得出直觀印象和結論,窺一斑而知全豹。”

“中隊建立的危險分子及反改造尖子的專門檔案?”周雲振暗中搖頭。這一類檔案除了應付上級檢查外,不知道還有多大的用處?

自己如果看多了,怕是會誤入歧途的。

當然,當著中隊長金凱方的面,話是不能這樣說的。

“金隊長,那就不必了,因為在管教辦,我就看過全大隊建立的危險分子及反改造尖子的專門檔案的,其中有你們中隊的。重複再看意義不大且浪費時間。”

“那你要從何入手?”中隊長金凱方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金隊長,我的意思是最好從近期有反常行為的罪犯入手。”周雲振說道。

中隊長金凱方道:“這樣的罪犯肯定有,只是我這兒沒有名單。”

“你知道,我雖然是一隊之長,但是我更多的精力是用在生產上的,抓經濟工作去了。對改造工作過問不多。”

“這樣吧,你看行不?”

“那樣?”

“我將中隊獄內偵查干事黃如順找來,他掌握著許多罪犯第一手材料,你與他談,比與我談,瞭解的情況要多得多。如何?”

“好!”

中隊長金凱方馬上打了一個電話出去。不久,一個年輕的幹警推門而入。

他就是六中隊的獄內偵查干事黃如順。

“黃如順同志,這是大隊管教辦的周幹事,要找你瞭解一些你掌握的犯情動態。”

“你們好好聊聊,不,你好好向周幹事通報一下這方面的情況。”

“你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毫無保留地將真實情況介紹給周幹事。不能藏著掖著。”

“是!”獄內偵查干事黃如順答應道。

說到這裡,中隊長金凱方對周雲振雙手一拱,“抱歉,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恕不能陪。下面就由獄內偵查干事黃如順同志與你對接。”

“好!”周雲振答應道。

他心裡巴不得中隊長金凱方走,與金凱方談改造是南轅北轍,始終不得要領,他的心壓根不在此。

中隊長金凱方走後,周雲振向身為六中隊獄內偵查干事的黃如順瞭解情況。

周雲振發現中隊獄內偵查干事黃如順的話,沒有任何新意。

他的話不過是老生常談,翻來覆去的就是拿那幾個危險分子說事,說他們是潛在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