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市第一醫院。

謝睦槿和妻子一起陪同著老父親來複查。

謝睦槿今天五十快六十歲,也是一個老年人了,但是對比一旁的七十來歲的老父親,卻是蒼老了不少,甚至有人會覺得老父親謝哲年是他的弟弟。

七十來歲的謝哲年穿著一身乾淨簡潔深色衣服,雖然七十來歲了,頭髮也大部分泛著白,但他的頭髮依舊濃密,謝睦槿看著父親的頭髮,再伸手摸著自己的地中海,臉上的表情很是哭笑不得。

再看看自家老父親的臉,雖然早就有了不少的皺紋,但那面板依舊還是偏白的,五官稜角分明,現在看就是一個帥老頭,更不用說年輕的時候了。

謝睦槿記得,以前母親曾經說過,老父親在年輕的時候,長得那叫一個劍眉星目,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孩子。

謝哲年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斯斯文文的,臉上一副眼鏡更是襯得他氣質儒雅。

是啊,老父親以前當了四十來年的大學教授,要不是這病,估計他還在教書育人呢。

誰又能想到,這麼儒雅,還是大學教授的謝哲年,初高中時,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呢。

父親以前常說,是我幸運,遇到了你們母親,你母親是我的救贖,要不是她,估計我以前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現在也是個無所事事的老混混了,那時可就沒有你們兄妹兩人了,你母親啊,是我畢生的摯愛和救贖!

謝睦槿也記得,以前母親也說過類似的話。

母親說:遇到你們父親,是我的幸運,是上天對我的恩賜,畢竟有多少人能愛和救贖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啊。

是的,謝睦槿的母親林槿是患有精神分裂症,臆想症的。

據說,母親小的時候過得很不好,家裡貧窮,外公喜歡賭博,還喜歡酗酒,發酒瘋後就經常打外婆。

母親說:她記得那是她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原本拿著期末滿分的報告單要和媽媽說,讓媽媽也高興高興,可她推開門,看到的卻是媽媽已經吊死在房樑上。

母親說:她永遠都記得那一幕,記得媽媽的雙腿在她面前,在半空中,晃啊晃,那是無數個午夜夢迴裡,她都會夢到的一幕。

林槿在那時便恨上了父親,不過她的父親也在她六年級的時候,喝酒過度,在一個寒冷的冬天醉死在街尾的垃圾堆裡,等待第二天被發現的時候,他早就凍僵了。

也是從那時起,12歲的林槿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但那時的林槿卻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臆想症,幻想出來一個在外地工作不能回家的母親。

對於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事,林槿一直都不知道。

她靠著撿垃圾,賣廢品給自己交學費,繼續上學。

後來,還是初三的時候,轉學來的謝哲年對林槿一見鍾情,接近後才無意間發現林槿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事……

“謝哲年的報告。”這時,護士的話打斷了謝睦槿的思緒。

謝睦槿對妻子道:“你在這裡陪著父親,我進去拿報告。”

“好。”

謝睦槿進了醫生辦公室,醫生也拿出了單子,“目前謝哲年的複查情況還是不錯的,雖然他的阿爾茨海默症沒有改善,但也沒有繼續加重,除了記憶衰退外,其他的生活自理這些都是沒有問題的,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不過藥還是要繼續喝,家人們也要多多陪伴……”

謝睦槿接過了報告,聽著醫生的叮囑。

是的,誰能想到外面那個外表氣質溫文爾雅的老人,居然患了阿爾茨海默症。

那是在兩年前發現的,阿爾茨海默症,通俗的說,就是老年痴呆症。

也正是因為患上了這個病,謝哲年才辭掉了大學教授的工作。

兩年的時間,謝哲年幾乎把所有的人都忘了,連他們這些兒孫也都忘了。

想到這,謝睦槿的眼眶紅了。

幸好,老父親的病情沒有再加重。

而此時,醫生的辦公室外,謝睦槿的妻子忽然覺得肚子有些疼,需要去上廁所,她看向不遠處的廁所,又看向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公公。

走廊裡也沒有護士或其他人經過。

謝睦槿的妻子捂著肚子,對謝哲年道:“爸,我肚子不是很舒服,要去那裡上一下廁所,你在這裡乖乖坐著,等我好不好?不要離開。”

謝哲年說了來醫院的第一句話,恍若一個正常人般,擺了擺手,“去吧,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誒,好,爸,你記得,一定不要離開,千萬千萬不要離開。”

叮囑了好幾遍後,她才飛快地往廁所跑去,想著快點上完廁所再快點出來。

走廊裡,很是寂靜,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謝哲年一人。

這時,老人似乎聽到了什麼,往走廊的一邊看去,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那聲音,好像是,是妻子的聲音。

“阿槿……”

謝哲年眼神恍惚了下,隨即起身,一步步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

“謝謝醫生,那我先走了。”

謝睦槿謝過醫生,拿著報告出來,但是一出來,卻傻眼了。

無論是老父親還是妻子,都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

謝睦槿的心頭就是一慌。

“誒,拿到報告了?”這時,謝睦槿看到妻子從不遠處的廁所出來。

他忙著急問:“你去上廁所了?爸呢?”

“爸,爸就坐在這裡啊,咦,爸呢,爸怎麼不見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情況,怎麼能把爸單獨一個人留在這裡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肚子突然不舒服,又找不到其他人,我也沒想到會拉肚子,耽誤了這麼久。”

“好了,先別說了,趕緊找人吧,你找這邊,我找這邊,找到了咱們電話聯絡。”

……

這邊,被兒子,兒媳尋找的謝哲年已經走出了醫院,來到了擁擠的大馬路上。

他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嘴裡一直念著“阿槿,阿槿”的名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謝哲年看到了一個白色的電話亭……

還有一章,晚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