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謹兒還不知道呢,她不說誰會知道?

“幼初,你可是還有什麼顧忌,莫非這位將軍身份敏感,不便透露身份?你放心,我們並未對外宣揚此人是沈家人,絕對不會讓外人叨擾到他。”

“沈家人啊……”

沈幼初腦中突然浮現出她與寧無恙在小島上,一人作畫一人寫詩琴瑟和鳴的畫面,露出嚮往之色。

是呀,他要是沈家人就好了。

對呀!

他雖然現在不是沈家人,但以後可以是。

沈幼初感覺思路一下子就開啟了。

她是沈家千金,父母不需要她去聯姻,任她自己挑選夫婿,只要寧無恙同意當她夫婿,不就是沈家的人了嗎?

“幼初,何故突然發笑?”

季謹正著急上火,見好友不僅不答應讓她見那位大將軍,還在笑話她,心都涼了半截。

沈幼初連忙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地婉拒二人。

“此人身份確實有些特殊,不如這樣,我先找個機會去問問他要不要見你們兩位?然後再告知你們結果?”

寧公子賣詩的時候好像沒說是他寫的詩,而且那些買詩的人對待寧公子的態度有些古怪。

在寧公子沒成為沈家人之前,是否要見謹兒與徐詩王,確實不能由她做主。

她有時候確實胡鬧,但也知道尊重他人是與人相處之本。

季謹與徐幾道聽到她的話,又是失落又是高興。

失落的是沒辦法馬上見到其人。

高興的是沈幼初果然知道此人是誰。

而且聽她話裡的意思,此人確實就在金陵!

“多謝沈小姐肯願意為老夫傳話,老夫感激不盡!”

徐幾道又鞠了一躬。

季謹剛想問她是否可以一起去,轉念想到稍後她還要繼續考核學子們的詩作,便只能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盯著幼初。

希望幼初能夠成功說服那位大將軍,讓她常伴身側學習。

“謹兒,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見到他的。”

沈幼初鮮少見季謹向她無聲的撒嬌,一時間心都軟化了。

不就是一個男人嘛!

到時候她一定請寧無恙再作一首菊花的詩當作賠償。

“還是幼初待我最好了,幼初你餓了吧,我們去吃飯。”

季謹馬上展露出如沐春風的笑顏,挽住沈幼初的胳膊往外走。

“對了幼初,你告訴靜嫻郡主詩仙的事了嗎?”

“詩仙?”

“徐詩王說能夠作出十首詩的作者,當稱詩仙,若是靜嫻郡主知曉此人,應當會鍥而不捨的求才。靜嫻郡主呢?”

剛剛想要叫上週靜嫻一起吃午飯的沈幼初,連忙打了個馬虎眼。

“她和成易他們談論國家大事呢,哪會理會我們這些風花雪月的詩詞,詩仙的事先別告訴她,免得她嚇跑了詩仙。”

“……也好。”

徐幾道看了一眼走遠的二女,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草紙。

這並非真跡,只能算是拓本。

二女誰也沒有收起來,他拿走不過分吧?

徐幾道眼神痴狂地伸手拿起,最終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瞬間清醒過來,連忙又放下。

“失禮了。”

不告自取便是偷。

再怎麼愛這首詞他也不該如此下作。

詩詞一道他還未痴,險些因詩仙的詞著了魔。

徐幾道朝著草紙鞠了一躬,走出書房,連忙喚來站在外面等候的貼身小廝。

“飄零,去把我珍藏多年的親筆詩帖原稿拿來。”

“老爺,您今日又有滿意的大作了?”

那本詩王親筆原稿的詩帖,世間只此一本。

就連徐幾道也只有寫新詩寫出滿意的原稿時,才會拿出來增加新頁,平時都是珍藏壓箱底的。

別人哪怕是短時間借閱,都要給出萬兩價值或更貴重的名家真跡或絕筆來討老爺歡心後,才有機會觀瞻片刻。

徐幾道聽到零星的話,腦中便不由得閃過那十首詩一首詞。

他確實是有感而發,也想趁著此興致潑墨揮就。

但他想要在腦中形成詩詞,卻還是忍不住往詩仙所作的詩詞上靠。

他知道。

若是無法得見詩仙,請其賜教,突破這心中想要模仿更高境界的桎梏,找不回自我。

自己這詩詞一道便算是真的走到頭了。

“老爺我今日沒有滿意的大作,所以,要用我最滿意的大作,去請詩仙點評。”

要是詩仙看得上他的詩帖能夠換張草紙真跡,那便是他最大的榮幸。

小廝飄零沒聽懂老爺的話。

但他聽懂了“詩仙”這個稱呼,比老爺的“詩王”明顯更厲害,更有格調。

世間竟還有寫詩作詞比他家老爺還厲害的人?

飄零不敢相信。

……

平安醫館的大堂裡。

寧無礙一臉不敢置信的對比著手裡的兩首詩。

左手中的草紙上是他親筆寫下的詩,也是他在季小姐面前誦讀的那首詩——《野竹》。

“竹自生野外,梢聳白雲處。無人贊節高,獨自守真心。”

字跡工整卻不知為何反倒增添了幾分刻板的印象。

右手中的草紙上是五弟還沒聽他提起季小姐的修改意見後,直接修改後的詩。

“竹自生空野,梢聳尋百雲。無人賞高節,徒自抱貞心。”

扭曲的字跡此時在寧無礙的眼裡不再像狗爬,倒像是那自竹心生出的竹筍一樣,堅強不屈地野蠻生長著。

這首詩,僅僅換了幾個字,就變得靈活起來。

由起初的一幅畫,變成了鮮活的一片竹林。

而竹子那高風亮節不與人盲從的品性,也展現得淋漓盡致。

“五弟,多謝賜教!”

寧無礙終於相信了五弟確實開了靈竅。

“五弟終於苦盡甘來了。”

其實寧無礙並不覺得五弟像外界傳聞那般不堪。

換作普通人,遇到那麼多的事,還總是被嘲笑是廢物,早就被打擊得日日消沉。

但五弟哪怕活得窩囊一些,但他卻一直樂觀積極地活著。

這才是最讓寧無礙佩服五弟的地方。

“借三哥吉言,大家一起苦盡甘來,吃香的喝辣的。”

寧無恙成功借詩詞征服了寧無礙的信任,視線落在了寧峰的身上。

“爺爺,這回你應該相信,我真的把醫館拿回來了吧。”

正在擦刀的寧峰手勢停頓了一下,“嗯”了一聲接著擦。

這樣簡單的反應,讓寧無恙覺得不太對勁,但他也沒深思,繼續推進自己計劃好的事。

“爺爺,我沒能繼承母親的醫術,這平安醫館也開不轉,我打算換門生意做,想找爺爺借些老兵幫我看店鋪。”

“啥?”

寧峰拔高聲量,虎目一瞪。

他剛以為乖孫開了竅,從此便不必再操心。

沒想到這乖孫上來竟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爺爺,我想賣一種比葉氏薰香鋪更好更方便的一種香,需要人手幫忙,你放心,我會給他們工錢的,就算是身體有殘疾的,只要用得上,我都能養活起來。”

寧無恙知道爺爺這些年不僅照顧戰友,還經常照顧金陵境內從邊境退下來的傷殘老兵。

哪怕盛世太平,邊境卻總有小股外族會因青黃不接產生摩擦,死亡可能不大,但受傷是常有的事。

“乖孫,好端端的,你怎麼想起賣薰香來了?”

寧峰不由想起郎中開的藥方,手中磨刀霍霍。

要不。

還是暴打一頓?

讓乖孫打消發大錢的痴心妄想,好好學習去考官身。

寧無恙看到寧峰的眼神,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險些忘記爺爺對原身抱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他正想曉之以情動以之理,沒想到寧無礙在旁邊神情複雜地嘆了口氣。

“我還以為五弟不知道柳小姐與葉公子的事,原來五弟一直知曉,只是不想讓我們擔心,五弟,我懂你的心思,三哥支援你去與那葉家爭上一爭。”

什麼???

寧無恙一頭霧水,嗅到了一股子狗血的味道。

寧峰雖不解但握緊了關刀好像要跟誰打一架似的。

“與葉家爭上一爭?爭啥?乖孫,葉家搶你啥東西了?爺爺給你搶回來去!”

寧無礙連忙解釋:“爺爺,她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