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開心地轉圈圈的沈幼初聞言停了下來,越想越覺得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她嘟起小嘴掐著腰,對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周靜嫻哼哼著:“靜嫻郡主,虧我還給你準備了你喜歡的梅花香水,想讓你成為當天的焦點,哼,現在我後悔了,我要吃獨食。”

“別呀,沈大小姐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誰也不及你。”周靜嫻連忙哄她。

沈幼初並未真的生氣,卻還是裝作生氣的模樣,直到周靜嫻搜腸刮肚把好話說盡,她才裝作消了氣,讓梅香把貼有“梅花”二字的一瓶香水,交給周靜嫻。

周靜嫻聞過了桃花香水,對於梅花香水自然也有所期待。

只是當她拿到香水瓷瓶的時候,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瓶身貼著的草紙上,鳳眸微睜,視線隨著那行雲流水般的字跡勾勒出“梅花”二字後,頗為驚訝地問:“這字是誰寫的?”

這種字型,她還是第一次見。

“寧公子親手寫的,漂亮吧,像是在作畫一樣。”沈幼初並沒有吹噓。

她也沒見過這樣的字型,比楷書還要飄逸,又比草書略顯規整。

和之前寧公子寫的狗爬字倒是有些相似之處,但起承轉折間的結構更加精妙。

周靜嫻想到她看過寧無恙的畫像,再看瓶身上的字跡,對於此人倒是有了一絲興趣:“都說字如其人,我原以為這位寧詩仙賣詩賺錢,又不顧及外界流言,是一個不受拘束的人,可看他的字跡筋力老健,風骨中透著一番規矩的儀態……”

“靜嫻,你不會因為這兩個字,想拉攏寧公子幫你忙吧?”沈幼初嚇了一跳,連忙奪過她手裡的香水,緊張的解釋:“寧公子說過不想參與爭儲之事,你可不要……”

“我只是想見見這位寧詩仙,沒打算讓他幫我,最近成易被我纏得態度好似要鬆動了一些,我暫時不會更改目標。”

周靜嫻又重新奪回香水,拔開木塞。

一股清香怡人的梅香自瓶中發散而出,沒有用乾梅花製成薰香中的那股煙火氣,反倒有一種冰天雪地裡的清凜感,讓她忍不住低眉深嗅。

“確實比葉氏薰香強了許多。”

面對周靜嫻由衷的評價,沈幼初與有榮焉。

這可是寧公子制的,世間獨一無二!

“寧公子有了這個製作香水的秘方,寧家很快便能躋身金陵富商之中,幼初你若想嫁到寧家,也沒那麼大的阻礙了。”

周靜嫻想到自己奔波一晚,可能都賺不到五十兩,趕緊把木塞蓋回去,另作他用。

由於周安故意不給她送請柬,她在聚賢齊會當日只能自行解題登樓。

她對詩詞方面的造詣,遠不如她殺人的水平,恐怕只能登上一層樓或二層樓。

在眾人云集之處,有這味香水相助,她必定能夠吸引來不少學子的注意,藉機開啟話題。

“靜嫻,你真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四樓嗎?”沈幼初抱住周靜嫻的胳膊撒著嬌,“我要帶你上去,周安他不敢趕你走的。”

“我知道,但奔著四層樓去的,都是想投靠晉王的人,晉王財大勢粗,我借你的湖心小島剛摸清了金陵才子的情況,他便緊跟著包下瀟灑館辦聚賢集會,我只能捨棄頭部那些才子,轉向周安不重視的那些學子。”

周靜嫻也很無奈。

可誰叫她勢弱於人沒得選呢。

由於不少人投奔晉王,他們的用人之道,在於擇優而用,可以挑挑揀揀,有時候甚至可憑個人喜好,不喜歡便捨棄。

她替父王尋找可用之才也會挑選,寧缺毋濫的同時,更重視人才的培養和作用。

一層樓和二層樓裡,應該能遇到周安不重視、卻能培養的學子。

“說起來,周安好像至今沒給寧公子下請柬?”沈幼初朝菊香看去,見菊香點頭應是,計上心頭。

“靜嫻,要不你讓寧公子幫你,你們一起上四樓,若是這麼做的話,我敢保證,聚賢集會當日最出彩的,一定是你們二人。”

沈幼初確實是想在寧無恙面前驚豔亮相。

可她更想解決好友的燃眉之急。

周靜嫻哪裡不明白她的心思,想到這個主意確實不錯,但需要幼初出面去請寧無恙幫忙,尤其是傳聞瀟湘館各層樓的題目異常困難。

她不願意讓幼初去欠這個人情,更不想讓寧無恙為難。

“若是有緣能夠和寧公子一起登樓,我便自己請他幫這個忙,若是無緣,我也不強求。”周靜嫻見幼初還想說服她,連忙轉移話題:“我覺得你穿那件粉紅色繡著桃花的蜀錦長裙更好看。”

“是嗎?我也喜歡那一身,梅香,快去把它翻出來我再試試。”

……

寧無恙從季府送完香水回到鋪子時,老遠便看到門外停著一輛“葉府”標識的馬車,二伯則在馬車前躬身站著。

是葉通判來了。

寧無恙想到葉昌隆想讓他賠償十萬兩銀子,而買下二百瓶香水的事,再看到葉通判故意在他面前展示出二伯備受打壓的境況,猜到了對方恐怕是來下達最後通牒的。

他離著馬車還有十步遠時,葉通判便挑起車簾走下馬車,未語先笑:“哈哈,寧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多虧葉公子支援我的生意,最近吃得好睡得香。”寧無恙的話,成功讓後面跟著下馬車的葉昌隆臉色一黑。

但很快,葉昌隆又換上了一副假笑的臉龐,主動迎上前來,對著他鞠躬,長身一拜。

葉通判連忙說道:“關於柳家小姐的事,確實是昌隆這小子做得不對,還望寧公子能夠大肚能容,原諒我這個不爭氣的侄子。”

“這件事金陵城都快無人談論了,葉大人不必再提。”寧無恙知道對方是在做戲,也知道葉家花了不少銀錢,將葉柳兩家傳聞壓了下去。

一直到他不可能再利用此事掀起任何風浪,才會帶著葉昌隆登門,這般謹慎的做法,他再揪著不放也沒任何結果。

最多也就是……棄我去者不可留,害我命者宰了他。

寧無恙看了一眼一直不發一言的二伯,:“葉大人有事衝著我來,不要牽連到我二伯。”

“寧公子說笑了,我罰寧書吏在這裡站一個時辰,不是因為寧公子,只是因為他又犯了錯。”葉通判像叫狗一般,朝著寧衛國勾了勾手。

“寧書吏,你有寧公子這位被稱作詩仙的侄子,犯了錯應該早日請教寧公子,讓他幫助你改正才是,若寧公子不幫忙,你這個書吏的職位怕是不保嘍。”

站在葉通判身邊的葉昌隆早已站直了身,看到滿臉不忿卻也只能忍受大伯刁難的寧衛國,臉上露出小人得志般的奸笑。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對於寧無恙在聚賢集會上身敗名裂一事,已是十拿九穩,但為了看寧無恙憋屈的模樣,還是特意和大伯來了一趟。

寧無恙看向幾日不見,彷彿一下蒼老了十來歲的二伯,神色微慍:“二伯在任十年,兢兢業業,能力出眾,我沒有什麼好指點他的,葉大人若覺得二伯不能勝任府衙吏書一職,撤職停留隨你,大不了我再幫二伯捐個別的官噹噹,二伯,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