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萬兩,二十取一的坐稅也要交十萬兩。

更何況還有近三百五十萬兩的香水鋪子收益,再加起來便是二十七萬五千兩的賦稅。

並且,這還只是一個月交的。

這都能夠抵得上,上次交的季稅數目了。

“寧先生,看到你這上面的收益,我真的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不必再擔心金陵府的下季賦稅了。”

雖說再過一個月三伏天結束,製冰工坊的收益會降低,但一季度下來,比起寧先生上次交的三十萬,來一個雙倍坐稅絕對沒問題。

至少在賦稅這一塊,他算是過關了。

“江大人,我來不是來給你吃定心丸的,我不是說了,我是來交稅的,你也看到了,這每個月流水這麼多,換成一季一交的話,這賬本都不知道要堆多少。”

“製冰工坊再幹一個月,旺季便過去了,接下來主要做花露水的生意,雖是細水長流,但每日流水因為市場缺口太大,一定十分可觀,按季交稅太麻煩,還是按月交吧。”

寧無恙的話讓江宴驚喜不已。

像金陵富商,為了手裡擁有更充足的銀錢,一般都是把本該交的季稅,想盡方法改成年稅,爭取每年一交。

然後再像葉家那樣,把店鋪老闆掛到有功名的族人名下去避稅。

能少交便少交。

像寧無恙這種主動提出把季稅改成月稅的,他當官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

“寧先生家裡的賬房先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收錄這些賬本應該易如反掌。”

江宴想到他在來安縣把周安挫骨揚灰的事,難免懷疑,寧無恙這是在投桃報李。

寧無恙卻根本沒想那麼多,他淡淡解釋了一句:“鋪子裡每月結賬,結完賬順便把稅交了不正好方便嗎?不然時隔久遠還得重新到府衙來複盤一次季稅的賬,但凡有錯漏,一查查三個月的賬,簡直太麻煩了。”

月月交稅是寧無恙上輩子的習慣做法。

除此之外。

交稅的間隔不同,意義也就不大相同。

比如交季稅,呈現出來的是寧府這一季度的收益,而交月稅,則能反映出來寧家的近況。

越是如此,官府才越能關注,而官府的關注,會給寧家帶來更多的便利。

“原來是嫌麻煩,那我便做主給你改成月稅。”

江宴知道這個理由不太能站得住腳,但也沒有深究。

他正犯愁賦稅的缺漏呢,寧無恙能夠雪中送炭,可以讓他接下來每個月的府衙賦稅壓力大減,他樂見其成還來不及,怎麼會推拒呢?

江宴親自帶著寧無恙去了交稅的地方,專門等著蓋章拿錢。

蓋完章,重新回到大堂中。

寧無恙順勢問道:“江大人,不知這次官員調動,是否有我家大伯還有堂兄們?”

“有,自然是有的。”

江宴人逢喜事精神爽,高興地拍了拍桌子上的公文名單。

“而且寧府的各位公子,在蘇大人考察完以後,認為堪當重任,都提拔了一番。”

調動也分怎麼個調動法。

有的是平級調動換個差事做,有的則是升官。

像寧家以前不受重視,也沒有錢打點,基本都是官職編外成員,像二伯那種當個不入流的書吏,都算是不錯的了,好歹能夠父死子承。

剩下的三位堂兄全靠自己打拼,其實也沒有什麼官位可言。

江宴這麼一說,寧無恙心裡便有了底。

三位堂兄這一次,至少撈到了九品的正職在編官員。

“多謝江大人和蘇大人的厚愛,我們寧家一定會為了大興做實事的,江大人你忙,不必送了。”

“寧先生好不容易來一趟,我還是送送你吧。”

盛情難卻。

寧無恙只能讓江宴走在前頭,兩人你讓我,我讓你,出了府衙大門。

等到送走了寧無恙,手裡拿著江南道長史的印章,江宴神情又有些恍惚。

“江洋,我是不是變了?”

嗯?

江洋不解的問:“老爺何出此言?”

“以前我雖對寧先生十分佩服,卻也不會如此迎來送往,如今我注重功績,可我也失去了以前的傲骨。”

江洋不懂。

他只好把自己的感受如實說出:“我覺得老爺你不是注重功績,你只是想替百姓們做更多的好事,你比蘇大人的心思還要純粹。”

蘇大人那可是專門幫皇上做事的,只有他家老爺,心裡裝的才是金陵的所有百姓。

“再說了,老爺你也不是每個商紳都會迎來送往,寧先生……他是特殊的人才,非池中之物,老爺不和他打好交道,難道要與他為敵嗎?”

“哪怕以前老爺不過問這麼多的事,你也不會得罪寧先生這樣的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聽江洋這麼一講,江宴馬上醒悟過來。

是啊。

他早在下定決心改變的時候,便定好了目標,為此所做的努力,哪怕是阿諛奉承,也在所不惜,怎麼突然矯情了,既要又要呢?

“大概是因為我敬佩寧先生吧。”

江宴的這番話,江洋沒聽懂。

但他看到老爺眉宇間的愁緒散去,便試探著問:“老爺,賦稅的重擔去了,中午吃點好的,慶祝慶祝?”

“算了,還得去盤點各縣送來的稅糧,將其入倉,連同抄家所得一併送入京城去,晚上,晚上你去訂一桌酒菜,再去買一壺平安酒來。”

“要是酒坊賣光了,就去寧府借一罈來。”

老爺你這借一罈酒來喝,應該是喝完只還酒罈子的借法吧?

江洋覺得老爺確實比以前變了。

但不是像老爺自己說的那種變化,而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變得和寧先生一樣厚臉皮了。

“我這就去……”

“回來!”

江宴忽然大喊一聲,江洋馬上轉身。

他就知道老爺還是要臉的。

“反正你怎麼也是去,怎麼也是開口借,別借一罈子,你能拎幾壇拎幾壇,相信剛剛得知好訊息的寧府,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

江洋暗中翻了個白眼。

他有些後悔開導自家老爺了。

他覺得老爺時不時的自省一下,然後鬱悶一會兒也挺好的。

這人吶,真是說變就變。

……

關內道,渭城。

正坐在板車後面閉目養神的周靜嫻,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她立即跳下車來,摁住劍柄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