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怔怔的望著兩位老人,張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似乎胸口有有火苗漸漸地越燒越旺,本來它已經快要熄滅了,可李家人一點點將火種保護起來,現在到了燃燒熾烈的時候了。

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您為什麼信任我,很少有家族願意用女夫子,瞧得起女人做夫子的極少。”

“因為你值得,別人我也管不著,可我看到了你身上巨大潛力,我們老了,把什麼留給子孫才是最好的,最穩妥的。不是錢,也不是官位,而是學識教養和能力品行,把清正的家風傳承下去,才是李家根基。把手藝傳下去,即便到了最艱難的時刻,有這門手藝咱的孩子還有口飯吃,有機會翻身。”

這一刻,秀娘心裡漲滿了感動和力量。

前世,她的家族是超過五百年的名門望族,可即便再出名的望族,也有自己不能打破的桎梏和禁錮,作為女家主,她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阻擾。

家族在走下坡路,大家都看到了,卻依舊不肯接受她比男人更優秀的事實,即便自己一次次為家族做出犧牲和巨大貢獻,讓他們很多人都因此獲益,依舊有人固守傳統要把她拉下馬,不承認她做的一切貢獻和功績。

心寒齒冷,這也許就是自己在四十歲時徹底放棄治療疾病的主要原因,她累了,對抗的太累了,為他們付出這麼多,真的值得麼。

可李家讓她明白,團結的重要性,更讓她知道什麼是彼此守護。

“你是我李家媳婦,為李家做了不少貢獻,我們心裡都很感念,我們自然也要保護好你。”

大爺爺笑著開口,溫和而有力量。

做了女夫子就不同了,後輩子孫姑娘都是她教出來的,這是巨大的支援,哪怕倆兒子都不孝順,村裡其他後生晚輩也不會饒了他們兄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不是說著玩的。

秀娘扭臉望著爺爺,眼裡帶著徵詢的意思。

“去吧,孩子,在李家村你可以一展所長,做你想做的一切願望,我相信你能做得好,讓更多的李家孩子得到更好的教養,讓李家成為真正名副其實的望族,我支援你。”

“那我……試試?”

秀娘心中十分忐忑,卻又很新鮮很期待,似乎有了新生的感受,久違的期待的力量又在出現在心裡。

那是一種闊別很久的溫暖,我為你變得更好而努力,你為了保護我拼盡一切,守護從來是相互的,不是單方面的。

似乎在這一刻秀娘理解了父親的無奈和傷痛,也更加明白前世父親需要的是什麼,渴盼的又是什麼,遺憾的是什麼。

“我願意試試。”

秀娘又一次重複了這句話,這一次眼神明亮而堅定,像出水的明珠,璀璨動人。

“這就對了。”

大爺爺拍掌大笑,解決了一樁心事,開心極了,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許多。

“今晚開族會,通知大家這個訊息,你放心大家都同意你做女夫子。”

“大爺爺,謝謝您這樣信任我,我不會辜負您和大家的期望。”

當天下午吃過晚飯,大爺爺又一次敲響了村裡的銅鐘,每次這個響聲就是召集大家開會,全村老少,哪怕是不會說話的奶娃娃也要出席。

“今兒主要有個事和大家說,我打算讓平哥媳婦來族學教書,你們看如何,舉手表示同意。”

大爺爺聲音猶如洪鐘。

“這是好主意,這有啥不能同意的,人秀娘就是比我們能幹,識文斷字懂規矩,為咱村做了多少好事了,不都為了大傢伙,為了兒孫後代麼,我同意。”

第一個說話的是四奶奶。

“對對,你看清兒和英子才學了一年,站出來都不一樣了,就連我家那不聽話的閨女也變樣了,我同意。”

說這話的是五奶奶。

“對,我們同意。”

全村老少都舉了手。

秀娘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眼巴巴的望著所有人都舉起了手,這一刻她心裡很感慨,更多的是自己付出的一切很值得,沒有白費。

李家村的村民給與自己的也很多,不能單純用錢來計算,而是對她的信任倚重,還有很多的保護和尊重。

“秀娘,你看我就說咱村老少爺們不能是白眼狼,不能辜負你的期待和厚愛。”

大爺爺望著坐在臺下的秀娘,笑的自信又得意。

秀娘站起身,眼圈微紅。

“謝謝大傢伙這樣信任我,從族學讓進女娃開始,我感觸良多,我知道大家其實有很多存疑,再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你們知道給女娃花錢,讓女娃讀書也能有很多好處。”

“我們相信你。”

“秀兒,別哭,就算平哥不在了,我們全村都是你的腰桿子,沒人敢欺負你。”

一個爺們大聲的開口。

“對,你是咱李家村的驕傲,我們娶了個好媳婦,其實你不說我們也明白了,女娃讀書識字教得好,就是別人家的好媳婦,提攜整個宗族和家族,我們明白了。”

從秀娘身上,他們逐漸理解了,為什麼要女娃讀書,不單單可以結到好親事,更多的是能提攜自家兒郎和宗族。

雖然有些市儈和交換利益的味道,可人哪有啥都不圖的,那可別信,小心掉溝裡出不來。

李家村也因為娶了秀娘,才有了後續和周家的合作,酒坊一下就站穩了腳跟,這也是互惠互利的。

這一年多,村民們看到了村裡的改變,日子蒸蒸日上,姑娘們越發爽利能幹,出類拔萃,心裡很欣慰,同時也意識到秀娘比他們厲害多了,眼光更長遠,幸虧聽話把孩子送進族學,不然現在和人家孩子比,差老遠了,襯得咱家孩子傻子似得,多丟人啊。

秀娘深深給村民福禮,深覺得這一次她不會被辜負滿腔熱情。

“我會好好教孩子們,就一條我罰孩子們,你們不許過問不許心疼。”

“沒問題,聽你的,任打任罵,我們沒有怨言。”

這回水到渠成,互相守護,互相信任,村民倚重信賴秀娘和宗族長輩,他們的孩子會被教導的更好,哪還有啥可懷疑的。

“好,那就從明日開始吧,明兒早上做完五禽戲後,圍繞著村子繞一圈快走,一是鍛鍊身體,沒有好身體科舉那鴿子籠你們熬不住,女兒更是沒法延綿子嗣,打明兒起就開始。”

“是。”

所有孩子們站起身大聲應答,無人質疑。

自這晚,全村一致同意秀娘認自家族學的女夫子,教導孩子們讀書禮儀等課程,替王嬤嬤查漏補缺,一個人力量還是太薄弱了,多個自家人盯著皮猴子們,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