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公子你這麼快就有了?!”

沈幼初驚撥出聲。

登時。

成易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了寧無恙的身上,一臉的不敢置信。

而剛才還低著頭的村民還有村婦們,目光如箭的落在寧無恙的身上。

別看成易方才的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可是比起孩子們以後吃的虧來,他們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成易這群純粹的書生好哄騙,可這個姓寧的,表面看上去長得好欺負,實際上卻像是山中最狡猾的老狐狸。

他們全部豎起了耳朵。

若是寧無恙再給成易這群書生出餿主意,他們就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領,讓這小子知道什麼叫薑還是老的辣!

季謹發現了這一點,悄悄地挪動著腳步,攔在了村婦與寧無恙之間。

都說好男不和女鬥。

別看梅香擒拿住了那個酒鬼,這群村民沒有群起而攻之,若是這群婦人對寧公子下黑手,寧公子還手的話,一定會被這群人汙衊品行有虧。

在見識到這些人的不要臉之後,季謹此時很擔心寧公子的名聲因這些人蒙汙。

可她心裡同時又期待著,寧公子真的能夠力挽狂瀾,再給那些孩子們一個可以學習的機會。

寧無恙看到季謹勇敢的擋在他身前時,說不感動是假的。

不過,他還是抓住季謹的袖子,然後又拽住沈幼初的袖子,把二人拉到身後。

“季小姐,你離她們遠一些,免得一會兒她們衝過來的時候,再傷到你。”

“我不怕!”

季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讓寧無恙哭笑不得。

他只是出個主意又不是要和這群村婦掐架,不至於不至於。

“那季小姐在這裡站著吧。”

寧無恙看向那些同樣視他為洪水猛獸般的村婦們,清了清嗓子,說出了他最初的想法。

是的。

他是故意試探成易能不能堅持下去。

畢竟他也不是什麼無情的人,這群孩子又離寒山寺種植花卉的地方這麼近。

不說別的,只要跑進他的花園裡出了任何事,訛詐他的事情一年到頭一定少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聯手辦村學的成易,把這群孩子們統一管理起來。

給他們一個機會,同樣也能讓他獲得好處。

“諸位,我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

寧無恙停頓一下,看到成易衝他搖頭,在勸他別把自己的名聲宣揚出去,以免被這群村民利用,他一笑置之,指著寒山寺的方向。

“大家應該聽說了,寒山寺那邊的山地和下面的荒田有人買了,買家正是我。”

村民們聽到這話,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氣氛一下子也沒有剛才那般,暗中對峙似的劍拔弩張。

“這是怎麼一回事?”王學子小聲與同窗不解的嘀咕著:“我還以為寧先生會說他是金陵詩仙,想著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你說什麼他們也聽不出其中的意義,但沒想到,寧先生說他買了山和地,這些人眼神怎麼都變得和善了許多?”

這個問題不只困擾了王學子,其他學子們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一直默不作聲看大戲的元寶,突然彈跳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寧無恙。

別人不懂,他家可是生意人,他怎麼能不懂其中的門道呢。

這些刁民敢得罪成易他們這些看上去非富即貴的人,是因為他們除了想宰冤大頭以外,根本沒打算和成易他們有過多的接觸。

因為壓根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人,村民們又打從心底裡不想讓自家孩子上村學,要不是為了在成易口袋裡掏錢,他們連笑臉都不會賠一個。

但在附近買了山地和荒田的寧無恙不一樣。

山地和荒田都需要找人來打理,為了節省成本,必然要選當地的人。

而種植鮮花這件事,不一定非得需要壯勞力才能勝任,眼前這群閒著沒事幹的村婦都能去賺工錢。

得罪了寧無恙,相當於堵死了一條財路。

寧無恙看到這些村民腦子還算活泛,繼續說道:“我這次來你們村,也不是為了村學的事來的,而是為了種植鮮花和開荒,想找一些人去做事。”

此話一出。

成易等人感覺眼前這些,剛才還差點指著寧無恙鼻子尖罵他黑心的村婦們,一下子換上了笑臉。

那笑容裡,居然讓他看出了諂媚的意味。

“寧老闆你怎麼不早說?聽說那邊山地是姓寧的買了,還和章家莊的主人家是一個府的。”

“章家莊果子熟的時候,經常讓我們去幫忙摘那些桃啊梨啊的,一天管一頓飯,還給十文工錢呢。”

“寧老闆你這次來我們村,是想招人去開荒地,還是上山去種花啊?”

村婦們圍著寧無恙,開始七嘴八舌的介紹自家有閒人可以去幫忙。

只要管一頓飯,工錢每天有十文錢,她們就肯幹。

成易聽到這個工錢後,才知道自己被坑得有多慘。

他聽村民說,一個孩子每天去山裡採藥都能掙十文錢,便決定每日補貼一個孩子十文錢。

當時看那些村民不樂意的模樣,他還覺得少了。

剛才知道了壯勞力打雜工,一日也可能只有十文錢,他還覺得寧兄可能是故意說少了,是話術。

但此時看到這些村民為了十文錢一日的雜工機會,爭先恐後的向寧兄舉薦自己時,才知道那不是話術。

那是現實。

也就是說,這些孩子們去山裡採藥或是挖野菜,每日根本賺不到十文錢。

而按照金陵的糧價肉價來算,他們確實可能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頓肉,更別提浪費銀子去買筆墨紙硯,去讀書了。

“秦兄,我太隘狹了。”

成易知道自己錯了。

但他同樣知道,若是這群孩子祖祖輩輩如此下去,還是會過著如果不自小開始幹活,便吃不上肉的日子。

週而復始。

“大興國繁盛了這麼多年,我真的沒想到,連最富裕的金陵治下,還有這麼多窮人。”

成易淚目了。

這話秦風瀾沒法接。

說淺了沒意義,說深了……也沒意義。

所以他更加期待,寧無恙到底要怎麼解決村學開不下去的這個難題。

“諸位,我知道你們著急賺錢,但你們先別急,此事我有章程,首先開墾山地和荒地的,自然需要壯勞力,具體怎麼給工錢,稍後會有管事的告訴你們。”

“目前最重要的,是種上花草以後需要摘花的工人,摘花這件事我準備讓孩子們去做……”

寧無恙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婦人急聲打斷了他。

“為何讓孩子去做?你想少給錢是不是?”

“非也,而是那些花卉剛栽進土裡,根部不能遭受重力,孩子們體重輕,再加上有的植株矮小,孩子們比大人更適合,當然了,大人們也能一起幹,一天說不定能賺到二十文左右……反正到時候是按摘多少斤給錢,每人一日能給十文左右的工錢。”

聽到這個數字,剛才質疑的老婦人當即閉上了嘴不再插話。

這個小夥子對辦村學的事雖然很心黑,但給起錢來是真的大方。

而成易他們一聽急眼了。

不是說辦村學的事,怎麼開始談論讓孩子們去做工賺錢了?

寧兄他到底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