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因為餘崢嶸的催促,而想動彈的寧衛國和江宴。

此時不僅沒有往前走,乾脆還後退一步,轉身朝著車隊走去。

江宴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和寧校官前去審問就行,我和寧照磨去照看一下傷兵,順便把車架周圍的火滅了,免得再燒起來。”

稻田裡的火勢如此之大。

哪怕周圍的農戶因為廝殺聲不敢接近,但很快,就會驚動來安縣的守城官兵前來。

江宴和寧衛國心裡明白。

以周安的傷勢,應該能夠撐到那時。

他們沒辦法弄死周安,但也不想親眼看著周安獲救。

江宴與寧衛國四目相對,兩人皆是面露苦笑。

餘崢嶸看著離開的二人,頗為苦惱的嘀咕著:“俺一個粗人也不會審問的手段,寧老將軍,你懂不?”

“不懂。”

寧峰也沒想明白這兩個人在府衙履職的人,為何對審問活口的事不感興趣。

可就算他們不感興趣。

這個大個劫殺案到最後,也不歸他這個校官與餘守將管,最後還是得交給江宴處置。

寧峰看了一眼已經坐起來的周安,催促了一聲:“走快點吧,免得他還沒斷氣,先被周圍的火勢給捲進去。”

話音剛落。

就聽“呼”的一聲。

稻田方向熱浪陣陣,夾雜著點點火星,撲面而來,燙得人眼睛都快要看不清了。

但寧峰也沒有退縮,準備迎頭前進。

這時。

便聽到身後響起乖孫的驚呼聲。

“爺爺,餘守將,你們先別管殺手的死活了!快回來救火救種子!”

“這些菸草種子事關大興國運,缺一粒都是極大的損失!”

什麼?!

事關大興國運是怎麼一回事?!

寧峰逆著風,再加上火勢驟然大作,他也沒聽清楚,看了一眼還能動彈的那個活口,轉身快速朝著寧無恙的方向跑去。

餘崢嶸愣在當場,看看那個準備坐起來的活口,又看看跑掉的寧峰,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是先救人還是先救火?”

他剛要朝前走去,便聽到嫻郡主嘶聲大喊。

“快救火!”

好!

去救火。

餘崢嶸不再猶豫,掉頭就走。

緊跟著馬車後面不到兩步遠的地方,一輛與菸草種子相接的板車上,車尾一個裝香水的櫃子被密集的箭雨射穿。

流出來的香水與地上的燃油混合,導致車尾著火,連線到了另一輛裝著菸草的板車上。

原本裝有菸草的板車蒙著水火不進的蒙布,但是由於馬車在居中的位置,正巧與這兩輛車離得又近,導致裝菸草的板車,在點著火後,從油布裡面開始起火。

直到冒煙的時候,寧無恙最先發現喊了出來。

寧峰等人跑上來前,看到只燒著了一層皮,趕緊讓手下人去附近溪流裡拎水來滅火。

“就只有這一輛車著了火,而且火勢也不大,最多就是損失一兩百斤種子。”

寧峰安排好後,作勢要往稻田的火圈裡走。

“我先去把那個還喘氣的殺手揪過來,免得他再畏罪自殺。”

畏罪自殺?

周安想死的話,就不會掙扎到現在了。

寧無恙一把抓住寧峰的刀柄,故作急切的說道:“爺爺,今晚是誰突襲了我們不重要,重要的是菸草種子不能少,你不知道,這菸草種子極為重要……”

說到這裡,他欲言又止,看向搶過一個官兵手裡水桶,準備往自己身上潑的周靜嫻。

“嫻郡主,事涉機密我說不得,你快告訴爺爺和江大人他們是怎麼回事,你們趕緊救火,我和雲飛去救那個殺手。”

寧無恙一邊說著,一邊鬆開寧峰的刀柄,右手抓住周靜嫻手裡水桶的把手。

周靜嫻還要用力,他倒吸一口冷氣,眉頭緊鎖。

身體因為緊繃的原因,左臂剛剛包紮的傷口,此時也滲出血來。

“寧先生,救人的事還是我去吧,萬一人真的死了,我擔心你不好交代。”

“我略懂醫術,再說我都不計前嫌的去救他,死了也是他的命,倒是這些種子,你們趕緊去運水,記住掌握好水分,澆滅後,趕緊把它們拆開晾開,不要被風吹跑了,一粒種子千兩金,這話我可不是在開玩笑。”

寧無恙再次用力。

這次周靜嫻沒有再堅持。

譁……

寧無恙把半桶水倒在自己的身上,又將剩下的半桶水倒在雲飛的身上。

“嫻郡主,爺爺,這些菸草種子極易燃燒,你們救火的時候潑了水就離遠一些,免得燎到你們身上。”

寧無恙特意叮嚀一句。

扔下水桶後,他又從馬車裡拿出一個和其他官兵一模一樣的水壺,攥在手裡,朝著火海之中衝去。

“乖孫,注意安全。”

寧峰大喊一聲。

餘崢嶸連忙踹了一腳站在旁邊的副手。

“還不趕緊跟上去,寧先生有什麼需要你好搭把手。”

“是是。”

副手也學著寧無恙的樣子,先給自己身上潑了半桶水,這才朝著火海里衝去。

寧峰不安的看了一眼寧無恙,但看到燃燒的稻田只是三面有火,還留有出口,他又放下心來,目光落在同樣憂心不已的周靜嫻身上。

不等他出聲提問,江宴已按捺不住多日的好奇,詢問道:“嫻郡主,菸草種子究竟還有何用處?”

周靜嫻墊腳看了一眼闖入火海里的寧無恙,語速非常的解釋著。

“這……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只有蘇刺史知道,我只知道,菸草種子能夠給大興帶來不亞於蒸酒的稅收。”

這麼重要?!

江宴等人不由慶幸方才擋住了這次突襲的殺手。

也終於明白,為何蘇刺史會讓他們隨行了。

“但是菸草種子是從海上來的,只有這些。”

幾乎周靜嫻這句話剛說出口,她的面前便閃過幾道殘影。

寧峰和江宴等人,已經全部提桶跑路,跟隨其他官兵一起,就近去找水源。

只剩下周靜嫻一個人站在當場,負責排程。

這讓周靜嫻根本無法脫身,去檢視周安的情況。

但看到除了寧無恙以外,還有別的官兵跟著,再想到周安已被箭射傷,看上去傷得極重,她略微安心下來。

“萬一死了,這一箭是我射的,也與寧先生無關。”

一念至此。

周靜嫻把心思完全放在了滅火後,如何晾乾菸草種子,儘量保證不浪費一粒種子。

然而。

有些事它總是不盡如人意。

儘管香水貨車的火已經用揭開的油布捂滅了,又澆了水滅了火源。

可不知為何,一陣風吹來,菸草種子燃燒的速度不僅在加快,還發生了多處劇烈燃燒的情況,就像是。

方才官兵們射箭時,有人不小心把倒在地上的燃油,倒在了菸草種子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