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會趕你走。”

寧無恙怎麼捨得趕她走,只是想到關於她畫集美圖的傳聞,還是似笑非笑的問她。

“沈小姐畫這幅畫,是為了送給我,還是自己欣賞,而是掛在傳說中的畫閣裡,與其他九十九幅集美圖一起放著?嗯?”

“自然是……”

沈幼初還沒來得及說完,後腰處被梅香輕輕用手肘捅了一下,讓她一口咬到舌尖,疼得一個激靈。

小姐你可要三思後再說話啊,沒看到寧公子提起集美圖來,臉都黑了嗎?

梅香使勁地眨著眼,努力傳遞著自己的擔憂。

“梅香,你眼睛不舒服嗎?”

沈幼初關切的詢問,讓梅香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累了。

小姐的追夫路要不就此終止吧。

“莫名其妙的。”

沈幼初嘀咕一句,重新看向寧無恙,方才逆著光沒有看清,現在寧無恙往前走了走,她一下子便看到寧公子的神情有些微妙。

該怎麼形容才最貼切呢?

比昨晚烤黑的鐵棍還要黑似的。

他生氣了嗎?

沈幼初恍然大悟,接著暗中竊喜:寧公子不會是因為集美圖的事情吃醋了吧?

“沈小姐若是不便說,權當我沒問過,我先去騎馬了。”

寧無恙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對於一個畫家來說過於苛刻了,還顯得他很小氣。

但是,想到沈小姐欣賞他的畫的同時,還要和其他九十九幅圖一起比較,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幅秋日馬上圖,其實也不是非畫不可。

就在寧無恙正想著婉拒今日作畫的請求時,卻聽沈幼初急吼吼的說道:“我把那些畫都收起來,交給孃親保管了。”

啊?

收起來了?

“我畫集美圖可不是因為好色,我是……我是為了磨鍊自己的筆力,以及,我這個人向來喜歡美好的事物,除了集美圖以外,我還畫過近千幅的四季圖、百物圖,等到了京城,有機會我帶你去沈家莊園,你瞧一瞧就知道了。”

沈幼初不喜歡向別人解釋關於她作畫的動機和內容。

但這次,她卻莫名的想要解決清楚,生怕說漏了什麼,寧公子會誤會她作畫的用意。

“好,有機會我一定會去沈家莊園拜訪,見識一下沈小姐的畫功。”

寧無恙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瘋狂上揚。

哪怕明知有秦時在場,他也絲毫沒有避諱,對於沈幼初的不同情感。

沈幼初見他終於不再黑臉,轉而含笑,也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再次詢問:“那我可以作畫了嗎?”

“可以。”

寧無恙心道:我會努力展現一下自己英姿勃發的一面的!

他闊步走到馬兒面前,伸手輕輕拍了拍馬兒的鬃毛,踩著馬鐙,翻身而上。

秦時還正在回味寧無恙與沈幼初的互動,努力從中確認二人關係莫逆時,一道金屬亮光反射照在他的眼上,再看到寧無恙上馬時從未見過的姿勢與流暢程度,他頓時大吃一驚。

那是什麼?!

秦時見寧無恙主動踩下去的樣子,不像是別人暗中設下的埋伏,再加上馬腹上多了一塊皮革阻攔,因此不會讓馬腹受傷,將人甩下馬背來,先是鬆了一口氣,可當看到寧無恙用力一夾馬腹,嚇得臉色劇變。

“寧詩仙腳下踩的是利器!快阻止他!”

根本沒有人動彈。

連在現場指點著寧無礙繼續學習馬術的江洋,甚至還頗為自豪地看了一眼秦時。

他昨晚睡得沉,沒被燒烤的香味喚醒,醒來後便聽徐大人的手下提起,昨晚自京城來了一位龍衛,專門護衛寧先生的安全。

此時看到這位京城來的龍衛,面對馬鐙時一副從未見過世面的樣子,他覺得,等陛下見到馬鐙的作用後,應該也會是同樣的表現。

“怎麼沒有人攔他呢?”

秦時還在迷茫中,看到寧無恙早已跑出去老遠,而且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但在馬背上的寧無恙,卻因為雙腳踩著的金屬鐵片,身體完美地貼合在馬背與馬腹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墜馬的風險。

這讓他頓時雙眼一亮,明白了那金屬鐵片的用意!

只是他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有如此奇巧之物,他在京城根本沒有見到過,卻在江南見到了!

比起寧無恙與沈幼初可能有瓜葛的這種小事,這種金屬片,才是最應該彙報給陛下知曉的存在!

“籲~~”

等到寧無恙掉轉馬兒跑回來,在距離沈幼初十步遠的時候來了一個勒馬急停時。

秦時也不管寧無恙正在擺造型,迅速衝了過去,擋住了沈幼初拿手比劃著定位的視線。

“寧詩仙,你的馬為何在身上拴這種金屬片?”

“這不叫金屬片,這叫馬鐙,江洋大哥,你還不趕緊向京城來的龍衛大哥,解釋一下?”

好不容易懸停的寧無恙,眼見馬兒前蹄落下,沈幼初一臉鬱悶的表情,他也不由得鬱悶起來。

沒辦法。

他只能再跑一圈了。

“秦時大哥,關於馬鐙的事你問那邊指點我三哥馬術的江洋大哥去,我還有正事,先走一步,駕!”

……

西夷館,東廂房。

笛卡那多睡到太陽偏南,才睜開雙眼,定睛看了一眼外面高掛的太陽,還有些恍惚。

“沒想到我年過四十,不似年輕人那般倒頭就睡,在西域時枕刀不能安眠,來到這大興的京安城,反倒睡得踏實,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都起不來。”

守在旁邊的近身護衛,聽到他的這番自嘲,連忙笑著說道:“定是將軍一路舟車勞頓,又加上為了促成比試一事,各方周旋,勞心勞力所致,多休息幾日才能緩過來。”

笛卡那多聞言搖了搖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不是勞累的原因,而是心安,這裡的人們安居樂業,守著高大而固定的城牆,不必擔心河水暴漲或乾涸,明日會吃不上飯,更不用擔心外敵來犯,會見不到明日的太陽,我這是入鄉隨俗了。”

近身護衛聽到這個解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羨慕之情。

他是第一次來大興的京安城。

剛記事起,他就聽族中的長輩提起過。

在那遙遠的東方,有一座滿是黃金與寶藏的城池。

那裡的人們穿著華麗的絲綢,喝著清水瓊漿,有最悠久的文明,也有最美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