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嫻與秦時對視一眼。

她並未起身,而是一邊用勺子舀了一勺往寧無恙的嘴邊遞,一邊對著寧無礙等人說道:“煩請大家先出去。”

寧無礙隱隱約約,察覺到今日之事有蹊蹺,聽到這話,二話不說便轉身就走。

他知道。

既然五弟不想知道的事,那一定是知道後會存在危險。

但云飛卻不想走。

他對於公子信任秦時大哥,比對他還信任的事,耿耿於懷,當場便問出聲來。

“公子,你是不是不信我了?”

“……咳咳……”

寧無恙險些把這滿嘴千年老參的藥湯給噴出去,結果嚥下去反倒被嗆得直咳嗽。

周靜嫻見狀,一邊伸手拍著他的後背,一邊對著寧無礙求助。

“寧三公子,有勞你先把雲飛帶出去,我先喂寧先生喝藥,有何事,等寧先生吃完藥再說,可以嗎?”

儘管十分克制,但她的語氣裡已有了怨懟之意。

假如剛才說話的人不是雲飛,不是寧先生的人的話,早就被她一腳蹬飛出去了。

還能留在這裡質問寧先生的決定?

寧無礙見雲飛梗著脖子不想離開,頗為頭疼,卻也知道此事不是雲飛使小性子,便能決定留下來的。

“五弟,你們慢慢聊,我先帶雲飛出去散散心。”

說罷。

寧無礙將雲飛扛起來,直接走出了房間。

雲飛剛想吵鬧,寧無礙低喝一聲:“你想影響五弟的休息嗎?”

“我沒有……”

雲飛聲音立馬壓低了許多。

他真沒打算讓公子為難,更沒想影響公子喝藥休息,他只是不明白。

公子如果不需要他在身邊護衛,大可以把他支走了事,他去幹別的事情,雖然吃喝不如跟在公子身邊好,但也好過什麼事都不做。

今日賞詩會,當那道雷從天上劈下的時候,他就在想。

假如當時公子被劈中了,他便隨公子一起去了,黃泉路上,他還能侍候公子。

可公子無論是事前還是事後,全然把他排除在外的這種無視感,讓他覺得,就算他想跟著公子一起上黃泉路,公子走在前頭,都不一定會等他。

“三公子,公子是不是想把我送給你啊?”

“……不是!”

寧無礙騰出一隻手在雲飛的額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他在院門口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房屋內,語氣也難掩落寞。

“五弟他只是不想讓我們涉險而已。”

“五弟他一個人撐起那麼多事,已經夠累的了,如果雲飛你還這般胡鬧,只怕等五弟好了,你便要回金陵去了。”

剛才還在掙扎著要從肩膀上下來的雲飛,一下子不敢動彈。

他臉色變了又變,不太聰明的腦子想了又想,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還是聽公子的話吧。

給公子出謀劃策是用不到他了,那他只有靠聽話取勝,才能永遠地留在公子身邊。

“三公子,我錯了,我一會兒就向公子道歉。”

“知錯能改就好。”

寧無礙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沒有過去自己那一關。

他太無能了。

以至於五弟揹負了這麼多。

如今五弟重傷在床,也不會離開嫻郡主府,他也不必左右跟隨。

是時候去提升寧家的影響力,早日成為五弟的臂膀,遲早能夠與五弟在一起並肩作戰!

房間裡。

當其他人離開後。

寧無恙奪過藥碗,直接灌進肚子裡。

千年老參是挺香的,但良藥苦口是真的苦。

比起一勺一勺的承受這種苦,他情願一口氣幹完。

啪。

把碗放到一邊。

他對著周靜嫻感激一笑:“多謝郡主喂藥。”

“你我之間無須客氣。”

周靜嫻等著他的下文。

秦時也緊張的等著他的下文。

面對緊張的二人,寧無恙突然咧嘴一樂。

“兩位,關於華師與元國師的死因,經我與陛下商議,不能再告訴別人了,我知道你們好奇元國師是怎麼死的,但請你們不要好奇,因為……好奇是會害死貓的。”

其實真相很簡單。

他只不過是借工匠之手,在固定位置的繩結裡,加入了可以把雷電引向地下的鐵絲。

除此之外。

那十幾根鐵柱子的頂端,還光明正大的懸掛著精鐵捆綁和參與制作的龍紋圖騰。

如此一來,就相當於把元國師引雷的裝置,變成了避雷針,將雷引導至地下。

不出意外的話。

當時在高臺附近的人,都應該被灌入地下的那股能量,震得渾身發麻。

這當然也在他的算計當中。

因為他要讓元國師在看到他沒被天雷劈中的瞬間,失去行動力。

計劃也正如他所設想的那般,元國師發現異樣也晚了。

當然了,假如元國師當時沒趴下避雷的話,可能是根本沒意識到異樣,只會當是第一道天雷劈歪了,高臺裡的人卻不知情,沒反應過來從而逃跑。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元國師手裡放的孔明燈,同樣與旗杆連線後,形成了一個避雷針的裝置。

只不過避雷避雷,雷電引向的方向不像高臺的那些鐵柱子,是往地下引的,而是引到了元國師的身上。

這才有了元國師被天打雷劈,想躲也躲不掉的一幕。

房間裡一陣靜默過後。

周靜嫻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好奇的問:“寧先生,你真的會控雷術嗎?”

“如果說是引雷劈人的話,我會,如果你是問,能不能產生雷電劈向別人的話,我不會,而引雷劈人這件事,不光只有我能做,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原理,誰都能做。”

這麼神奇?!

周靜嫻仿若在聽天方夜譚。

原來控雷術人人都可以學嗎?

她在知道寧先生要向元國師復仇時,還以為寧先生是採取了別的手法。

直到元國師被劈死的時候,她當時還覺得,可能是寧先生的計劃還沒開始,元國師作孽太多,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此時聽到寧先生的解釋,她只覺得與寧先生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同時,再次後悔自己當初讀書太少,連寧先生所說的原理,她不僅一竅不通,連思考的方向她都摸不著。

秦時也不遑多讓。

身為龍衛首領,本該是謹言慎行的,可現在他還是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寧先生,此事需要終身保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