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側妃知道自己不聰明。

所以,她全憑小心翼翼在這康王府裡活得沒有樹敵,也不被人重視。

如今女兒受寵,兒子也入了皇宮,她身為母親,除了心裡要剛硬之外,外表更得柔順,才能為他們驅災避禍。

康王原本還想與蘇側妃秉燭夜談,瞭解一下蘇氏的近況。

聽到蘇側的提醒,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也好,等下次蘇武他們來了,我再宿在你這裡,好好地聊一聊他們的事。”

康王沒有任何的糾結。

他不是沉迷於女色的人。

人至中年不惑,對美色早已看淡。

更何況他後宮之中這些跟著他吃苦受累的妃子們,沒有那麼多穿金戴銀花哨的打扮,自然是不符合外人眼裡的美的。

但只有他知道她們的美在何處,所以大家進退有度,倒也融洽。

康王來到王妃的院子時。

老管家正在與王妃一問一答,哪個院子裡住著哪位府上的公子與小姐。

見他這麼快便來了,王妃頗為驚訝。

“王爺沒在蘇妃妹妹那裡歇息?”

“蘇側妃要回信,我也有些朝堂之事,想與你說一說。”

寵側妃滅正妃的事,康王可做不出來。

有些話同側妃不能講,但王妃得知情。

否則出門在外,謹防被人算計。

就如同晉王府那般,側妃出事,可以一條白綾換全府安寧,但若正妃出事,那便是半個王府都會跟著塌掉。

畢竟。

正妃可是父皇欽點的人選,哪怕當時是隨手一指婚,康王也不會離棄。

“蘇妃妹妹難得來一封家書,今晚她定是會開心許久,來人,去給蘇妃那裡添一包紅燭,她前些年一直點燈熬油的用蘇繡縫製王爺的一切衣物,省了我不少心思,仔細壞了眼睛。”

王妃一席話,讓康王更加明白了蘇側妃以前過得有多慘淡。

他低頭看一眼鞋面上的蘇繡,心裡不是滋味。

“王妃,我記得府上還有一根百年人參,送給嫻郡主府去,靜嫻那孩子最近經常熬夜替父皇辦差,給她安神入藥吧。”

“行,臣妾這便親自去取。”

康王府中忙活到半夜,王妃親自指揮下人,如何騰空兩間院子,並如何擺設。

直到後半夜,才安靜下來。

可其他的府邸,依舊燈火通明。

所有權貴家主的桌子上,都擺放著一份花高價,從工部官員甚至是匠師那裡得到的一份明日上朝時,即會公開的珍物圖例。

珍物。

即皇家匠師打造出來的奇珍異寶。

放在以前,別說珍物了,就連工部,這些權貴世家的家主,誰也不放在眼裡。

可現在,他們卻不得不謹慎待之。

原因無他。

這些珍物決定了他們家族能跟著皇家喝多少肉湯。

珍物圖列除了品類之外,還有每個月的生產預估數量。

這些家主們剛剛在打聽訊息的手下嘴裡,聽明白這些“暖氣片”、“鐵爐子”和“琉璃窗”等物是什麼,再看後面標註的數量,頓時急得火燒眉毛。

“這一個月才估做一千套?全大興有近千萬口人,一百餘萬戶人家,他們工部做這麼少,簡直是杯水車薪。”

不少家主還想著參與其中去倒賣。

一看這些套數,還有後面的標價,想著給京城以及關內道的各大家族分分都不夠用,紛紛打消了這個心思。

他們此時只有一個想法。

搶貨自己用!

但在下手之前,他們還是得先問清楚去打探訊息的心腹手下。

“那暖氣片真的一燒水就熱了?”

“真熱了,那工部的鍋爐房造出來第一套,當場放到工部辦事的地方試用了,老爺你猜怎麼著,那些工部的官員,差點當場把那套暖氣片給扣下來,說要展示給以後訂購的商戶。”

看來工部腰桿子是真的硬了。

陛下的聖旨都發到嫻郡主府上,交給了寧無恙。

那寧無恙據說還趴在床上等著暖氣養傷呢,居然敢跟寧無恙搶,這是生怕工部混得太好。

儘管知道結果如何,但這位老爺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好奇的問道:“然後呢?工部留下來沒有?”

要是留下來了。

他正好趁著晚上沒人去工部,打點一下開個後門,問問能不能預訂。

“怎麼可能會留下來,換作旁人也就算了,這第一套可是給寧皇商打造的,這寧皇商可是工部發達的貴人,他們只是想讓鍋爐房先別造其他,先給他們整套暖氣片,嫻郡主便說要不停了琉璃窗的那個爐子給他們造。”

“然後呢?”

“然後第一套琉璃窗出來了,正好嫻郡主府和工部的紙窗尺寸對得上,工部把紙窗換上琉璃窗,馬上反悔了,讓鍋爐先燒琉璃,然後說寧家可以自己燒琉璃,這第一套琉璃窗,得歸工部用,這可是宣傳琉璃窗的活招牌。”

聽手下這麼一說。

這位老爺都忍不住看向自家的紙窗。

上面請畫匠描的花樣,還是三年前的花樣。

經過風吹日曬早已褪了色,在燈光下顯得十分昏黃,竟分辨不清上面是人是狗。

“這上面說那琉璃窗晶瑩剔透且比琉璃盞還要便宜,也不知等整套琉璃窗都裝到工部之後,會不會漲價。”

想到這裡,這位老爺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與衝動,拍著桌子站起來。

“備馬車,我要去工部看看!”

反正自從琉璃燒製成功後,工部每日都是通宵達旦。

他去了也不擔心等在門外吹冷風。

這位老爺慢悠悠地披上大氅,不急不慢地前往工部。

六部辦事的政事堂,原本是位於一處的。

但工部由於人多但事少,所以一直被安排在街道的偏僻角落裡。

可是今晚。

這個街道的角落,變得比繁華的街道中心還要熱鬧。

距離工部辦事處的大門還有五百米遠,馬車便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位於馬車裡的老爺怒而挑簾。

“誰這麼不長……”

話還沒罵出聲來,在看到飛馳而過的是安家的馬車時,把想要問候對方祖宗的話嚥了回去。

“安家的馬車怎麼這麼晚跑到工部來了,不會連安家都打著搶購的想法吧?”

怎麼會。

就算琉璃窗和暖氣片啥的再搶手,也不至於連皇親國戚都要大半夜來蹲守搶奪。

那樣可真是有失體……

老爺的心裡話還沒說完,眼角餘光瞥到前方的馬車,驚出一聲冷汗,脫口而出。

“我的二舅姥爺誒!今晚這是過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