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走!”

“馬上走!”

師傅們但凡猶豫一秒,都感覺自己是對那五十兩一個的紅封的不尊重。

五十兩啊!

按照京城一個銅板能買一個大饅頭的物價來算,這五十兩也夠尋常五口之家一年的花用了。

這些匠師們雖頂著皇家的名號,但實際上,由於給皇家制物,除了上頭可能會有油水可撈之外,他們這些匠師們,只有在得到陛下或者貴人嘉獎時,才能夠拿到一些低得可憐的賞銀。

一個主家給五十兩的紅封,一天能夠走好幾家。

並且這錢賺得清清白白,都是憑本事賺的。

這讓匠師們既感到了自身價值的提升,也感到了匠師這一行業光明的未來。

一些非得強迫著自家孩子改行去讀書改科舉的匠師,此時都有了新的想法。

周靜嫻可不知道他們有這麼多的想法,但也替這些兢兢業業幹實事,卻得不到重視,工錢原本也少得可憐的師傅們感到開心。

她看向了鍋裡熱著的燒雞,對著廚娘吩咐。

“把那鍋裡的燒雞全部裝進來,讓師傅們打包帶走,昨晚上你們也辛苦了,管家,看賞。”

郡主府賞銀也是有規格的。

一般是十兩起步。

管家估量著郡主的模樣,再想著剛才秦公子說,光是去量尺寸,便封了五十兩紅封,便決定給三位大師傅也封五十兩。

反正郡主跟著寧先生一起做買賣賺了不少錢,還有封地的收益,若是連尋常人家都比不過,傳出去可真是讓人笑掉牙了。

周靜嫻不知道管家的想法。

如果知道的話,她就會明白,為何那些琉璃窗和暖氣片,一夜賣光了的原因所在了。

兩件心事全部解決掉。

周靜嫻回到已經能夠感覺到有一絲絲暖融融氣息的房間,倒頭就睡。

外面雞鳴時,她熱得翻了個身,斜了一眼趴在床上,已經將被子踢了個精光的寧先生,試探著伸出一隻腳去。

最終。

想到秦時和雲飛也在,她還是乖乖地縮回了腳,回到自己的房中換了套清爽的夏裝,抱上了薄被。

嗯。

舒服了。

……

天還未亮。

朱雀門前再次排起了長龍。

並且由於許多人昨夜一夜未睡,來得比平時還要早。

等到康王趕到時,除了一些年紀大、腿腳不太方便的朝臣還沒到來以外,剩下的都在場了。

“康王爺來了。”

他剛下馬車,遠遠的便有人迎了上來。

這一次,比上次上朝的時候還要熱情相待,讓康王也是哭笑不得。

昨晚工部門口琉璃窗與暖氣片賣脫銷,去得早的豪擲百萬兩買下幾十套,導致去得晚的只能捏著鼻子賠笑臉認倒黴,最後協商不成功打起來的事,康王府不可能毫不知情。

特別是當王妃在服侍他穿衣的時候,聽說了沈家夫人的琉璃暖氣房,滿臉的羨慕之色,是絲毫不加掩飾的。

康王沒有見到工部那扇窗。

但想著那旗杆上的七彩琉璃瓶,覺得若是將它們建成一間房屋,再用上那無煙的煤炭在裡面做事,確實是一種享受。

可他也只能想想。

且不說康王府地方狹小,不像沈家大院那般,可以隨便開闢出一個大院子來佈置琉璃暖氣房。

只說沈家出手闊綽,光是定金就給了一百萬兩,康王府也掏不出來。

再說上他也不喜這種物俗奢侈的做法。

眼下只盼著。

父皇能夠先享受一把,在皇宮裡建造一處這樣的地方。

反正工部的琉璃用在皇宮裡,那是不要本錢只要工錢。

父皇有,他跟著沾沾光就行了。

康王被人引著一起到了朝臣中間,想要往前走,前面那些大員,拱成一個弧形將他攔在其中。

像這些三品四品大員,平時表面上,幾乎是不會與哪個皇儲走得近的。

今日這番動作,倒是把剛剛接受了周乾教誨的康王嚇了個不輕。

他趕緊後退一步,拱手向各位問好。

“康王爺昨夜睡得可好?”

“還行。”

“康王你生了一個好女兒,你這個好女兒慧眼如炬,帶出了一個好人才,你可知昨夜工部尚書秦大人,數出了多少銀票?”

說話的是戶部尚書。

語氣裡滿滿的酸氣讓康王聽著倒牙。

這事,他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當眾說知道。

“本王不知,還請尚書大人賜教。”

能夠當眾說這筆數目的人,除了工部的,也只有戶部尚書有這個膽子的。

戶部尚書也沒隱瞞,朝著眾人伸出兩根手指。

“兩千萬兩白銀!”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無他。

許多人都是親眼看到了秦尚書數錢的,他們知道自己掏出去多少錢,但當得知總額時,心裡說不震驚是假的。

轉念一想。

又慶幸昨晚去得早。

不然家裡有錢還不掏出來花了,等著別人上門來宰,那不是蠢嗎?

誰不知道琉璃窗與暖氣片,讓工部,相當於讓陛下賺了許多錢。

但這種賺錢的方法,能夠把琉璃價格打下來,讓他們享受到高人一等的待遇,也不像硬讓他們的捐錢一樣往外掏錢,還能夠讓他們利用京城地利優勢多買幾套,轉手賣給關內道或周邊巨賈商紳大賺一筆。

陛下賺他們也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所以,除了戶部尚書因為沒有重視到工部的收益,從而眼睜睜的看著秦尚書一夜收的錢,比他一年收的賦稅還要多而眼紅語酸之外。

大家依舊一片其樂融融的將康王包圍在其中,旁敲側擊地打聽著康王府上還有幾位待嫁的小姐與未婚配的公子來。

特別是嫻郡主的胞弟,更是恨不得把這小子的愛好給扒個底朝天,才好讓自家的小子創造機會去結交。

朱雀門前,人們聊得熱火朝天。

京城內,其他但凡有人群聚堆的時候。

也全部說著昨晚上工部門前大排長龍的奇景。

對比起大興人看熱鬧的心誠來說。

西夷館裡的樓蘭主使,已經酸得把牙都快咬倒了。

“兩千萬兩白銀!兩千萬兩白銀!是誰說大興的琉璃市場,每年只能賣出千萬兩白銀的?一個個自以為是精明的商人,結果光知道賣那些沒用的擺件,居然沒想到拿它來做窗戶!”

嘩啦!

樓蘭主使將桌子用來裝茶的透明琉璃盞,摔到地上,氣不打一處來。

除了憤怒,他還有恐懼。

原以為樓蘭琉璃受眾是權貴,是那些富人,皇家生產的琉璃若是價格太低廉的話,他可以讓樓蘭商人散佈謠言,說皇家琉璃所用的石料是次等品,只有他們樓蘭當地的礦料才是上等品。

可琉璃窗一出來,他的這個計劃還沒實施,就要胎死腹中。

琉璃居然從工藝品變成了日用品?

作為把琉璃當花盆用了五百年的樓蘭國人,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