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陰風在客廳內盤旋兩週,散開之後,一道足有兩米多高的瘦長黑影,鬼手之中握著一條閃爍著黝黑光芒的鎖鏈,渾身包裹在濃郁的陰冷鬼氣之中,看不清面貌,腦袋的位置兩團碧綠鬼火不時跳躍,看起來十分神秘,不過它腰上一塊黑色的牌子卻表明了它的身份——陰差!

“難道是女鬼的姘頭?”胖子不知道它是陰差,仰頭看著黑影高大的身形,喉嚨滾動,嚥了口唾沫。

“混賬!一隻螻蟻也敢出言不遜,找死不成?!”

“閉嘴,這傢伙是地府陰差,小心禍從口出!”李秋凡沉聲呵斥一句。

“對不起,對不起...”胖子一聽這傢伙居然是個傳說中的陰差,肥臉頓時嚇得慘白,急忙對著嚇人的陰差連忙道歉。

李秋凡對這個死胖子非常無奈,眉頭微皺,心道:“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我斬殺女鬼之後出現,難道是要找我麻煩不成...”

先看看他要幹什麼再說,行了個道門法師禮,李秋凡聲音拖得很長:“有勞差爺,一見生財。”

這句話是人間法師跟地府陰差打招呼的通用語,一來表明自己的身份,二來也是一種尊稱。

陰差沒有搭理李秋凡,眼眶裡的鬼火跳動,手裡鎖鏈一抖,從女鬼消失的地方卷出來幾顆藍色的光團,看起來跟螢火蟲似得。

別人或許不認識這東西,但李秋凡卻認得,這是女鬼死後化成的精魄,俗話說人死為鬼,鬼死為殲,這殲的具體形態就是精魄,精魄想要重新凝聚魂魄起碼需要三百年才行。

“李秋凡,你好大的膽子!本差早已出言提醒,你為何不住手!”陰差凝視著女鬼的精魄,頓時大怒,手裡黑鏈一甩,二話不說就打算動手。

李秋凡臉色一沉,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抬手掐了個法決,點在黑鏈上面,一股氣浪散開,將陰差打退好幾步才站住。

“你...居然敢跟本差動手!”

陰差難以置信地厲聲喝問,它當陰差也有些年頭了,少說也見過幾十個法師,每一個對它都是客客氣氣,低三下四,重話都沒有,可今天這個叫李秋凡的新來法師,竟然跟他動手了!

這讓心高氣傲,頤氣指使的陰差大人氣的渾身顫抖!

“放肆!小小人間法師,敢對抗陰神仙威,罪該萬死!本差這就拿了你的魂魄,去陰司受審!”

李秋凡桃木劍抬起,指著陰差語氣冷冽道:“第一,區區統領十隻低等陰兵的斥長,也好意思自稱陰神,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第二,你手中勾魂鎖,乃是陰司專門配備,用來抓捕亡者魂魄,引其到判官案前候審,你倒好,不分青紅皂白,用來對付人間法師,誰才是正真的罪該萬死,你心裡清楚!”

“我...”

陰差想開口,卻被李秋凡厲聲打斷:“你特麼閉嘴,小爺還沒有說完呢!”

“身為地府陰差,受命天道,掌管一方安平,陰陽順序,你代表的是堂堂地府,卻自視甚高,眼過於頂,我輩法師殫心竭慮,誅妖滅鬼,鎮守人間,多少忠義之人都身死道消!這些工作本來是都是你地府該做的,爺爺我不說罷了,今天還要受你的氣!實話告訴你,莫說是我跟你動手,就算將你弄死在此地,我還要去陰司討個公道!”

“螢火之光,以你的道行,連一隻怨氣稍微重點的怨靈都勾不去,想拿我,你算什麼東西?也配?!”

“義正言辭,不亢不卑,爽!”李秋凡說完,感覺異常舒服,要不是有人在,他這會兒估計早就叫出聲了。

被李秋凡一番痛斥,陰差徹底傻逼了,舉著勾魂鎖你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怎麼?還特麼想動手?”李秋凡向前一步,罡氣盪漾開來,大有一言不合就將其斬殺的架勢。

陰差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握著勾魂鎖的手微微顫抖,它虛了。

李秋凡說的沒錯,地府對於人間法師,其實很是尊重的,而且它也就樣子比較嚇人,卻沒多少點實力,剛才的短暫交鋒下就能夠看出來,人家想宰了它,費不了多大勁。

被李秋凡一通訓斥,陰差左右為難,慫了,面子上掛不住,畢竟還有這麼多人類看著,一旦宣揚出去,它的威嚴何在,不慫吧,要是這愣頭青把它弄了,哭都沒處哭去!

“這尼瑪,踢到鋼板了...以往遇到的都是些道行淺薄的新手法師,作威作福慣了,怎麼就碰上了這麼一尊硬茬啊...”

生死跟臉面那個重要,還是很好判別的,僵持了一會,陰差身外的陰氣收攏,一晃變成了一名中年男子,只不過臉上白的像塗了厚厚一層粉,毫無人色,眼神陰鷙,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那個...李法師...本,小鬼也是一時糊塗,您大人有大量,莫跟我一般見識...”

陰差臉上帶著尷尬的神色,拱手道。

“哼...算你識相!我問你,方才為何攔我?”

見它認錯,李秋凡也就算了,放下桃木劍。

陰差一聽,立馬變成了一副苦瓜臉,生無可戀地道:“啟稟法師,小鬼攔您還不是因為那隻女鬼身懷冥牌,它買了黃天成的命,我得跟著,等它辦完事後帶它回去覆命,沒成想被您給殺了,我回去可怎麼跟上頭交代啊...”

李秋凡冷笑一聲道:“我可不是因為黃天成才滅了它,而是因為它跟我兄弟動手,我身為法師,豈能容它肆意妄為?”

陰差連連稱是心裡卻偷偷道:“真哄鬼呢...我在外頭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就是你故意讓那個胖子激怒女鬼的”不過這話打死它都不敢說出口。

一想到任務失敗,陰差更難過了,“唉,這個月的工資肯定又泡湯了...”

李秋凡被它悲壯的模樣逗笑了,坐到椅子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當陰差多久了?”

陰差有氣無力地道:“小鬼名叫錢多多,成為陰差已經一百多年了,接管這塊區域也沒多長時間,這不第一趟任務就失敗了。”

李秋凡噗嗤笑了出來,這名字也夠奇葩的,好奇地問道:“一百多年,怎麼才混了個斥長的位子?”

陰差乾笑幾聲,結結巴巴地道:“本來是百長的,不過前段時間...多問一個法師要了幾副香燭,被他師傅告到天子殿柳押司那了,然後就被降職成斥長...”

“呵呵...”,李秋凡調侃道:“索賄啊你這是...不過你這傢伙也該慶幸了,那個小白臉原則性非常強,這種事兒範到他手裡,沒把你交往察查司發落就算輕的很了,你還不知足?”

“小...白臉!”錢多多心裡咯噔一下,差點摔倒,目瞪口呆地看著談笑風生的李秋凡,心裡泛起了滔天駭浪,這個年輕法師竟然敢堂而皇之的把堂堂陰司正神,崔判官左右手的柳押司稱為小白臉,到底有多大來頭啊!!!

我特麼剛剛還在人家面前裝逼,真是還想再死一回吧...

李秋凡豈能不知道錢多多心裡在想什麼,笑著道:“念在你還算實在,回去跟小白臉說,這女鬼是我滅掉的,他不會為難你的。”

“如此甚好!多謝大人!”錢多多喜不自禁拜道。

“小事一樁,對了,這女鬼為什麼不惜放棄投胎轉世的機會,也要殺了黃天成?”李秋凡話音一轉問道。

錢多多說了句大人稍等,然後變戲法一樣手裡多出來一本冊子,翻開檢視了一會,將冊子合上道:“不好意思啊大人,剛剛接手這一塊,還不是很熟,這女鬼是民國四十年死的,死因呢,無外乎司空見慣的為情所傷,她喜歡的男人在和她成親第二天就趕赴戰場,走的時候發誓說一定能活著回來,沒成想一個月後就死在了戰場,被榴彈擊中,屍骨無存,這女鬼也是個性情中人,一時想不開,就身穿婚服,懸樑自盡了,本來呢,死了也就罷了,沒想到她的執念太強,一直不肯放過自己,所以才有了買命這一幕。”

聽完錢多多的解釋,胖子的嘴又癢癢了,插話道:“這跟黃天成啥關係?”

其實不光他,別人也很奇怪,尤其是黃天成,憋屈的要命,你男人是民國死的,特麼現在二十一世紀了,孫先生都在書上待了多少年了?跟老子半毛錢關係啊臥槽!

李秋凡同情地看著欲哭無淚的黃天成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那個男人的轉世...”

“沒錯,李大人果然聰明!”

錢多多不留痕跡地拍了個馬屁,要是能跟這位爺處好關係,以後他在押司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還不是平步青雲了?!

“我尼瑪!!!”

黃天成崩潰了,只覺得心裡一萬頭曹尼瑪滾滾而來。

輪迴轉世也算?!還講不講道理啊!

“多痴情的人啊...”林暮雪的反應跟黃天成截然相反,嘆了口氣,神色黯然。

李秋凡也是唏噓不已,輕聲道:“生死契闊,一別兩寬,既然已經輪迴轉世,那就跟前世沒有任何關係了,假如她同樣轉世,現在估計才降生,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在一起,或許毀滅對於它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吧!說不定數百年之後,還能再次相遇...”

“真的會遇到嗎?”白溪眼眶有些紅,她聽了這個故事,心裡覺得十分難受。

李秋凡看著黃家客廳一株剛剛盛開的紫色鬱金香道:“幾百年後的事,誰說的準呢,不過只要他們彼此足夠堅定,我相信,會的!”

紫色鬱金香,花語:無盡的愛。

客廳的氣氛有些沉重,過了分鐘,胖子突然站起來,走到黃天成身邊認真地道:“你特麼以後不許再做壞事了,否則怎麼對得起人家姑娘的愛情!”

黃天成心裡瘋狂咆哮:“愛你大爺!我特麼代表全家謝謝你!”

“咯咯...”

白溪被兩人這一番對話惹笑了,大廳裡的氛圍也漸漸好轉。

“好了,這事兒就這麼了結了,你回陰司覆命吧,十副香燭,兩捆刀紙,回頭燒給你。”李秋凡揮手讓錢多多離開。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錢多多雙眼冒光,嘴裡卻在拒絕。

“行了吧,我還不缺這點錢,對了記著告訴小白臉,他還欠我八十萬斤陰隕鐵呢!趕緊還債,否則利息翻倍!”

錢多多高興壞了,沒想到李秋凡居然這麼大方,連連道謝,不過回味到後面幾句話,一蹦多高,尖聲道:“八十萬斤陰隕鐵!這...這...這...”

“如實轉達就行了,話怎麼那麼多?”

“遵命!”

錢多多擦了把冷汗,鬼是不會出汗的,它這樣只不過是為了抒發自己驚恐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