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出獄了!

訊息一經傳出,瞬間引得整個京師震動!

此刻朱瞻基尚且在文淵閣處理政務,其心腹楊溥、戴綸等人全在此處。

朱瞻基原本正伏案批閱奏章,陡然間臉色狂變,一把將手中奏章摔到了地上!

“代王朱桂!”

“天殺的賊子!”

“安敢如此欺孤?”

太孫殿下突然暴怒失態,引得群臣面面相覷。

倒是楊溥最快反應了過來,急忙上前俯身撿起了奏章。

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後,楊溥就明白太孫為何會暴怒了。

無怪太孫殿下失態,實在是這代王朱桂真不是個東西啊,罵得也太難聽了些!

他在奏章裡面大罵太孫朱瞻基是個無君無父、喪盡天良的畜生,更將太子朱高熾突然病逝、皇帝陛下遇刺中毒這些事情全部按到了太孫朱瞻基的頭上,指出太孫朱瞻基為了皇帝寶座謀害皇上與太子,實乃畜生行徑……

別說是年紀尚輕的太孫朱瞻基了,即便換作是他楊溥,也會瞬間暴怒到極點。

無君無父,喪盡天良,不擇手段……

代王朱桂這張嘴,真是太毒辣了些。

偏偏西南六王以他朱桂為首,還有沐晟張輔這兩位名將從旁輔佐,整整三十萬衛所戰兵,一個處理不慎,大明西南可真就會變天了!

“亂臣賊子!”

“他朱桂想要幹什麼?”

朱瞻基怒不可遏,憤怒地咆哮道。

他原本親手寫了一封密信送去西南給這位老牌藩王,希望朱桂看在同宗同族的份兒上,以老朱家的江山社稷為重,壓制住張輔沐晟這些漢王羽翼。

甚至朱瞻基還對朱桂做出承諾,只要朱桂能穩住西南局勢,等到他朱瞻基即位稱帝后,將重新冊封代王一脈就藩,太原、西安等膏腴之地任他取之!

不得不承認,朱瞻基給出了極大的誠意。

就藩太原西安這些膏腴之地,遠比被驅逐去蠻夷之地要好出千倍萬倍!

然而朱瞻基萬萬沒有想到,朱桂這個天殺的狗賊,非但沒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罵他無君無父、不忠不孝、喪盡天良……

他朱桂想幹什麼?

代王與漢王之間也無任何交情啊?

憑什麼支援朱高煦,不支援他朱瞻基?

這一點,朱瞻基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

楊溥將朱桂的奏章放回到案桌上面,苦心勸諫道:“殿下息怒,代王此人天性惡劣,暴虐無道,誰都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眼下當務之急,反倒不是西南,而是鄭和水師與京師三大營!”

聽見這話,朱瞻基臉色愈發陰沉了起來。

一個鄭和水師,一個西南戰兵,還有北直隸的漢王世子朱瞻壑……

他這位太孫殿下,當真是不得人心啊!

“三大營清洗得如何?”

“沒了柳升和薛祿,那些將佐還敢反抗?”

戴綸立馬起身,給出了一個滿意回答。

“殿下這招殺雞儆猴堪稱神來之筆,京營中的各大小將軍已經明確表態,支援太孫殿下即位稱帝!”

“當然,還是有著不少頑固的人,臣已經命人收集他們的罪證再送去刑部,等這些人徹底解決了,那京營就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了!”

朱瞻基聞言神色稍緩,總算是聽到一個好訊息了。

然而楊溥卻是眉頭緊鎖,冷冷地掃了一眼戴綸。

這個戴綸行事陰險毒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是一條隱藏在太孫身旁的毒蛇。

偏偏太孫殿下似乎更喜歡戴綸,時常將他留下來密談,這可並不是一個好訊息啊!

陰謀詭計,是成不了大事的!

楊溥心中哀嘆一聲,正準備出言相勸,不料一名東宮將佐匆匆趕來,驚恐大叫道。

“殿下,大事不好了殿下!”

“漢王出獄了,正帶著大批官員向皇宮趕來!”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

朱瞻基先是一愣,隨即怒罵開口。

“他怎麼會出獄?”

“孤派去的東宮甲士呢?”

為了囚禁漢王朱高煦,朱瞻基派出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心腹部隊。

“那漢王蠻橫霸道,一刀砍了校尉大人,無人敢攔啊殿下!”

“他還高喊殿下無道,囚禁皇帝陛下,引得群情激憤……”

什麼?

囚禁皇上?

朱瞻基瞬間臉色大變,陰沉到了極點。

楊溥卻是有些茫然,下意識地追問道。

“囚禁皇上?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不是一直昏迷不醒嗎?殿下何時……”

楊溥注意到了朱瞻基的臉色,難以置信地看向這位太孫殿下,將後面半句話生生嚥了回去。

他一直忙於同各方勢力周旋拖延時間,穩住大明當前局勢,不至於真個爆發內戰,所以對內廷關注甚少。

可是楊溥萬萬沒有想到,太孫竟然敢囚禁皇上!

這是什麼行為?

喪盡天良啊!

“殿下!”

楊溥上前一把拽住朱瞻基,厲聲怒喝道:“您當真這麼做了?”

朱瞻基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楊溥,低聲爭辯道:“不……不是這樣的……”

“皇爺爺一直沒有甦醒,孤只是不想讓人打擾御醫為皇爺爺診治,所以才不允許他們面聖……”

“糊塗!”楊溥恨鐵不成鋼地怒罵了一聲,“殿下你真是太糊塗了啊!”

“您原本佔據大義名分,又得了監國職權,只要老老實實地監國理政拉攏人心即可,何必如此心急窺伺大位?”

“封鎖乾清宮囚禁皇上,此等以下犯上、無君無父的忤逆行徑,不是正好給了漢王一黨絕佳的反擊藉口嗎?”

話聽到這兒,朱瞻基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急忙轉頭看向了戴綸。

“先生,是您讓我這麼做,避免有人接觸到皇爺爺……”

戴綸眼神閃躲,神情尷尬到了極點,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見此情形,楊溥一顆心瞬間沉入了谷底,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一樣,失去了所有精氣神。

陡然間,楊溥好像想到了什麼,目光銳利地盯著朱瞻基。

“太孫殿下!”

“皇上遇刺中毒,此事您是否參與其中?”

自從皇上莫名其妙地遇刺中毒後,各種謠言四起甚囂塵上,但大致無非就那麼兩類,一是下毒者為漢王,為了皇位不擇手段;一是下毒者為太孫,故意陷害漢王朱高煦!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刺殺案件中獲利最多的人正是太孫,所以他朱瞻基的嫌疑最大。

可楊溥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太孫朱瞻基會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之人!

然而到了現在,楊溥的信念有些動搖了。

太孫連皇上都敢囚禁,那為什麼不可能給皇上下毒?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如同野草一般開始瘋漲,根本去除不了!

朱瞻基臉色蒼白如紙,極力高喊爭辯。

“孤沒有!”

“是漢王意欲毒殺皇上!”

楊溥又冷眼看向戴綸,後者直接低下了頭來,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看到這一幕,楊溥哪裡還不明白,皇上中毒與他們二人絕對脫不了干係!

“你們……你們真是……自取滅亡啊!”

楊溥如遭雷擊,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幾步,臉色蒼白至極。

回想起仁慈寬厚的太子爺朱高熾,楊溥忍不住悲從中來,雙眼淌下了兩行清淚,跪地號哭不止。

“太子爺啊!”

“臣愧對您的託付啊!”

“您在天有靈,快睜開眼睛看一看吧!”

“大明的江山社稷,就要毀在太孫殿下手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