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阿公去世就是因為院子裡的青苔,摔了一跤,之後人就再也沒有起來過了。

按照時間線,也是過幾年的事。

但她回來後,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難保這件事不會提前。

她呼吸微緊,急聲問道:“阿公人現在怎麼樣?”

“準備送去醫院,你二伯說是骨頭摔折了。人還醒著,就是你阿公這回可要遭老大罪了。”

許輕知聽見人還醒著,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跟前世不一樣。

本來想著,要是真出什麼事,她就直接透過符道回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但現在這個情況,她貿然從符道回去,反倒還需要浪費時間去解釋。

雖然知道阿公暫時沒事,她還是不放心,說了句:“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許輕知跟霍封衍說了情況。

“封衍,我要回去了。”

哪怕手機沒有開擴音,霍封衍的聽力極佳,早就將事情聽得一清二楚。

“嗯,我送你。”

許輕知本來想訂機票,但是受大霧影響,最近幾趟的飛機航班剛好臨時取消,只能坐高鐵。

晚飯她也不想吃,反正靈氣空間裡有一堆吃的,況且其實她哪怕不吃東西也不會感覺到太餓。

走的匆忙,就備了一個黑色書包,帶著隨身的東西。

上了高鐵,她還在微信裡發訊息問她媽情況。

輕知:“阿公,現在怎麼了?”

“剛到醫院,醫生說要拍個片,在等結果。”

附了一張阿公的照片。

許輕知看著照片裡頭,乾瘦的老頭,滿眼無措的樣子,左臉上有血,身上的黑色棉襖拉開的,露出裡頭紅色毛線馬甲和灰色的老頭衫,老頭衫上還有些幹凝的血跡。

光是看照片,都知道這一跤摔的多重。

許輕知心沒來由的揪緊,只交代她媽:“阿公衣服得拉上,現在天氣冷,別凍感冒了。”

醫院本來也不是多暖和的地方。

“剛醫生在做檢查才拉開的,這會兒給他拉上了。”

輕知:“我回來了,在高鐵上。”

“這大晚上的你就別回來了。”

許輕知已經在高鐵上了,但跟爸媽聊天有時就是這樣,他們喜歡話趕話的聊。好像說一句別回來了,她還能從高鐵上下去一樣。

“晚點回來說。”

許輕知發完訊息,把手機揣進兜裡,捏了捏眉頭,閉目休息。

睡了一覺,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她後知後覺的醒了過來,覺得嘴巴有點癢。

藉著黑色書包做掩飾,從靈氣空間裡掏出一個蘋果啃。

靈氣空間裡的果樹,她種了很多,大多都是順其自然的生長,少數一些她嘴饞的,就用高靈氣陣法催化一兩棵果樹,所以她想吃什麼水果,都能從靈氣空間裡拿出來。

她坐的是6排A座,緊挨著的B座和C座之前沒有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一個老爺爺和小女孩。

小女孩用五顏六色的皮筋扎著兩個鞭子,一截一截的那種。

嘴裡用普通話喊著:“爺爺,我餓了。”

高鐵上正在播放著餐食訊息。

老爺爺穿著一身洗的發舊但格外乾淨的棉服,那雙手上有厚重的老繭,後背有一些微駝,在高鐵工作人員路過的時候,他攔著人要了一份飯,問:“這飯多少錢?”

工作人員遞了一盒飯:“60。”

許輕知餘光的看了眼,菜色一般,微微咂舌,不便宜。

老爺爺從內側口袋裡掏出一個揉成一團的塑膠袋,展開塑膠袋時是淅淅索索的聲音,從裡頭掏出一沓疊的整齊的錢,抽了一張五十和一張十塊的紙幣遞了過去。

然後把飯盒開啟,掰開一次性筷子,給小女孩遞過去。

摸了摸她的腦袋。

“吃吧,妞妞。”

只買了一份盒飯,60塊。

許輕知落在那個老爺爺的目光,微微發怔,久久挪不開。

周圍的場景好似全部弱化,那個滄桑的輪廓一下子變成了阿公的面龐。

塵封在過去的記憶一下往腦海中回攏。

“阿公,我要吃冰糖葫蘆!我要吃冰糖葫蘆!”

那會兒的阿公背還很直,小輕知的小手不習慣去拉阿公的手,因為舉著手太累了,更喜歡去揪著阿公藏青色的褲子。

老頭問:“賣糖葫蘆的在哪勒?”

小輕知興奮的指著賣糖葫蘆的人,“阿公,在那呢,我這麼矮都看到了。”

老頭笑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帶著她走過去問:“這冰糖葫蘆好多錢?”

“一塊一串。”商販一手拿著插滿糖葫蘆的竹竿子,另一隻手用食指比了一個“1”。

老頭翻折褲腰帶,從縫在褲腰裡頭的錢袋子裡,掏出一個塑膠袋,一邊拿錢一邊道:“上半年不是還賣五毛,咋就變一塊哩。”

商販:“嗐,現在什麼東西物價都在漲勒,漲的飛快滴。”

一塊錢遞過去,一串晶瑩紅通的糖葫蘆到了小輕知的手上。

她一口咬上去,只記得外表皮的糖有點硬,但只要牙齒微微一用力就能咬動,裡頭的山楂特別軟,就是有點酸,但很好吃。

商販旁邊一排都是賣菜的,那會兒一大把結結實實用稻草紮好一捆的蔥,才賣兩毛。

“小姑娘,你咋發矇勒?”

回憶散去,許輕知看著被她盯的一臉莫名的老爺爺,正奇怪的看著她。

許輕知坦然解釋道:“看到您很熟悉,還以為是認識的,多看了幾眼,不好意思。”

老爺爺還以為碰到了老鄉,自報家門:“我是江北人,這次帶孫女去京都跟兒女過年,現在快開學了,帶孩子回老家,你哪兒的?”

許輕知:“我是梅城人。”

“那離的還是有點遠勒,說起梅城,我可聽說你們那邊有個農場很有名,在網上賣菜,兩百塊一斤勒,都說那菜好,吃了對身體好,能降三高。”

因為環境問題,年輕人出門在外總被教導,陌生人說話不要搭理,所以總天然帶著對陌生人的屏障。

可老人好像就不會,健談,自來熟,碰上誰都能嘮上兩句。

許輕知淡道:“嗯,是有這麼個農場,”

老爺爺:“也不曉的是不是真有這麼神奇呦,你覺得勒?”

許輕知:“也許吧。”

老爺爺:“這一斤菜兩百塊,十斤就是兩千,一百斤就兩萬了,一千斤就是二十萬啊!這農場老闆光是種菜,都賺老多錢了,嘖嘖,我種幾年的稻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的,聽說那老闆還養了雞鴨,一隻一千塊,不便宜,但聽說很好吃,比農村的土雞還好吃,還賣魚勒。誒,對了,小姑娘,你是幹啥工作的?”

許輕知:“我在老家種菜,養雞鴨,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