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蕭看了一眼鄭伯,道:“今晚上大門不關,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少爺!”鄭伯退下去之後,謝雲蕭和秦政走進廳堂。

沒有去後院,是因為他們還不能入睡,還有很多事要說。

另外,小安也還沒有回來。

“是誰?”秦政問道。

謝雲蕭道:“二王子秦蛟!”

秦政皺眉說道:“可以肯定嗎?”

“為了給我弄個大一些的罪名,他們也真是煞費苦心,一時間找不到那麼多的兵器,卻是把風靈衛的制式刀都給拿來了,也不知道他是聰明呢,還是聰明過了頭!”謝雲蕭說道。

秦政眼中有驚訝之色:“是馮翼手下的風靈衛?”

“寧國,似乎也只有這麼一支風靈衛!”謝雲蕭道。

秦政沉默一會,說道:“所以,就算二王子聰明過了頭,馮翼也不會拿風靈衛的制式刀來冒險,這裡面,肯定還有蹊蹺!”

“你覺得是秦蛟悄悄弄來的風靈衛制式刀,還是馮翼手下有人是叛徒?亦或是制式刀被偷了?”謝雲蕭道。

秦政思慮一會,說道:“馮翼不知道風因為的制式刀是肯定的,如果秦蛟是偷來的,那風靈衛中肯定有個地位不低的人是他的心腹,如果馮翼手下有叛徒,將制式刀悄悄偷出來與秦蛟交易,那馮翼就沒有能力坐鎮寧國和趙國邊境五年,如果是被偷了······”

他想來想去,這些答案之間,只有一個結果,風靈衛中有人出問題了。

“我父王知道嗎?”秦政神色凝重,風靈衛是大寧鐵騎精銳,又是鎮守邊境的軍隊,一旦出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謝雲蕭道:“薛舉知道了,你父王就知道了,風靈衛中的人,你父王會讓馮翼處理的,現在還有一件麻煩事!”

秦政點頭,他知道謝雲蕭說的麻煩事指的是什麼。

“你說我那個二弟,是不是傻子?”秦政有些惱火。

謝雲蕭道:“他不是傻子,他只是衝動了些而已!”

秦政陷入沉默中,再過去半個時辰,報曉的公雞已經叫了第一聲。

前面的大門被推開,是小安回來了。

在這時候,大雨已經停下,但是小安和十幾個隨從的衣衫早就溼透,下雨或是不下,於他們而言,皆是一般。

“都找到了?”謝雲蕭問。

小安點頭:“總共十三人!”

謝雲蕭聞言,臉色甚是難看,他的人裡面,竟然有十三個是內鬼,堂堂鬼谷子,識人不明至此,這真真是丟臉啊。

小安低著頭,不敢去看謝雲蕭,此時他臉色甚是蒼白。

秦政走過去,輕輕的拍了一下小安的肩膀,問道:“那些人呢?”

“都死了!”小安臉色更加蒼白。

秦政也沉默下來,因為他知曉,這意味著什麼。

謝雲蕭神色越發冷漠,久久的才開口問道:“屍體呢?”

小安回答:“都在外面!”

謝雲蕭出來,將這些人檢視了一遍,其中有一人,手臂上有一道鮮紅的殘月刺青。

血月教的身份標記,他的人馬裡面,竟然混入了血月教的人。

謝雲蕭臉色,比任何時候都陰沉可怕。

他檢查了一下那些屍體,全都是被人一刀抹斷脖子。

毫無疑問,是殺人滅口!

“他是突破口,明白嗎?”謝雲蕭道。

小安點頭,靜靜的站在一邊上。

謝雲蕭抬頭看向浩瀚神秘的夜空,伸手揉了揉眉心,說道:“將我們的人整體上查一遍,同時重點查這個人,至於這些屍體,就暫且留在這裡!”

小安得令,帶著手下的人再次離開拙園。

秦政走上前來,問道:“師父你想做什麼?”

謝雲蕭搖頭:“暫時不好說,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什麼直覺?”秦政一臉疑惑之色。

謝雲蕭道:“自然與二王子有關的直覺!”他頓了一頓,說道:“你先休息吧,明日廷尉薛舉應該會過來!”

秦政問道:“他來做什麼?”

謝雲蕭道:“有些事情,是需要一個合理說法的!”

秦政很聰明,瞬間明白過來,只是眼裡面,泛著幾許憤怒之色。

在黎明到來之前,會有一陣極其黑暗的時光,但是在這段極其黑暗的時光到來之前,報曉的公雞,有規律地執行著它們的使命。

謝雲蕭並沒有去休息,他坐在廳堂上,聽著遠處或是近處一聲接著一聲的雞鳴,心裡面莫名的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煩躁。

“縱然你殺人滅口,但線索還是不會斷!”謝雲蕭輕聲自語。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抬頭一看,一縷晨光從窗戶中照進來,廳堂裡面,斑斑點點的光芒映在地上。

這一瞬間,謝雲蕭心神頓然安靜下來。

拙園的大門沒有關,薛舉和陳百川帶著十幾個衙差到來,看著大門前的那些屍體,薛舉便可以肯定,今日與謝雲蕭商量的事,應該是沒問題的。

因為謝雲蕭,是一個看重大局的人。

“謝先生,我來了!”薛舉臉上,有溫和笑意。他在沒有主人的允許下,走進拙園的大門,正好看到謝雲蕭從廳堂出來,站在不遠處。

謝雲蕭道:“你來得晚了一些!”

“我是覺得,先生需要休息,這才晚一些過來!”薛舉說道。

謝雲蕭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決定,就不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的!”

薛舉讚歎一聲:“與先生說話,就是痛快!”

“但是我不痛快!”謝雲蕭道。

薛舉道:“有的時候,我們沒得選擇!”

謝雲蕭嘆息一聲:“是啊,我們沒得選擇,所有一切,我已經想好了,不知道薛大人是什麼想法?”

“我想先聽聽先生的想法,只要說得過去,可以處理這件事情,不論先生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薛舉拿出該有的誠意。

謝雲蕭道:“是我識人不明,手下的人暗中做兵器走私生意,被官府查破之後,他們畏罪自殺了,屍體全部在這裡!”

薛舉深深地看了謝雲蕭一眼,嘆息一聲,道:“不管是誰,都要為他所做的一切,承擔該有的責任!”

謝雲蕭淡漠地說道:“所以他們也是死得其所!”

薛舉點頭:“是的!”

謝雲蕭道:“那大人是什麼想法?”

“這是先生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更是王上的想法!”薛舉說完,便命令陳百川將那些屍體帶走。

將近卯時左右,街道上開始有了行人。

拙園雖然不是在熱鬧地帶,但從此間前面街道上走過的人不少,他們並不知道,在半個時辰前,這裡還堆放著十幾具屍體。

他們抬頭看去,都只是覺得拙園前面的那兩棵大樹長得真是好看,都已經深秋了,大樹已經是綠色的。

謝雲蕭坐在廳堂上,久久沒有移動一步。

他知道這件事算是結束了,他得到了一個極為不公的結果,更是沒法子借題發揮什麼,也沒法子得到任何好處和補償。甚至,還要被某些有心人慫恿的尋常百姓罵上一段時間。

但是,他謝雲蕭得到了寧王的承認和欣賞。

如果是曾經的謝雲蕭,寧王的承認和欣賞,半點價值都沒有。

但是現在不同,因為他現在是大王子秦政的師父,要輔佐秦政參與奪嫡之爭,而後邁步天下。

這就是舍與得,謝雲蕭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委屈,只是一想到某些事情,心情不太美好。

秦政今日起得很早,因為謝雲蕭與他說過,今日薛舉會來。

他去謝雲蕭的院子,發現謝雲蕭不在,便來到前面的廳堂。

“薛舉呢?”秦政問道。

“已經走了!”謝雲蕭道。

秦政愣了一下:“走了?”

謝雲蕭笑道:“我也沒想到他走得這般快!”

“他是什麼意思?”秦政問道。

謝雲蕭道:“基本上沒什麼變化,但這一次佈局不成,我想這回,二王子應該是坐不住的!”

“他會有什麼反應?”

“誰知道呢?”

“那我們要準備些什麼嗎?”

謝雲蕭看了秦政一眼,道:“我們要時刻都準備著!”

這絕對不是一句玩笑話,秦政點頭回應。

二王子昨晚上就在蕭陌的一品居,派出去的人,時時回來稟報情況。

“今日過後,謝雲蕭便成為歷史,秦政沒有了謝雲蕭,我看他還拿什麼來與我鬥!”

秦蛟眼中泛著幾許得意之色,他端起酒杯,飲下一杯喜歡的佳釀,心情甚是不錯。

蕭陌道:“這般佈局,雖是好的,但牽扯到軍隊,我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沒事的,那些兵器的量,足夠謝雲蕭死幾回了,咱們就等著廷尉府那邊的好訊息吧!”秦蛟說道。

蕭陌沉吟片刻,說道:“薛舉不是傻子,陳百川也有神捕之名,他們不是這般好忽悠的!”

“他們的確不是好忽悠的,但這件案子,我在朝堂上,定然會給薛舉施壓,他沒得選擇!”

秦蛟甚是自信,他不知道所佈置的局,已然付諸東流。

監視拙園和監視廷尉府的人都已經回來,得知薛舉只是去拙園帶走幾具屍體便離開了,這讓秦蛟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怎麼可能?那可是上萬的兵器啊,薛舉他在做什麼?”秦蛟一臉不解之色,他只覺得心臟承受不住這樣的結果,似乎就要爆炸開來。

那些回來的人,一個個的都低著頭,身子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