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捱了一巴掌,老三委屈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剛剛正在氣頭上,他哪裡還記得,老二的大爺也是自己的大爺……

老三心裡苦,但是老三不說。

朱棣淡淡地瞥向他,再次叮囑道:“你這次回應天,一切聽從老二的安排,不要多生事端,聽明白了嗎?”

看著眼前這個最小的兒子,朱棣眼中藏著一絲溺愛。

朱高燧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才捱了一個大逼鬥,現在哪裡還敢吭聲。

“爹這次御駕親征,原本是想著趁我自己還能打的時候,肅清整個漠北草原,好讓大明邊境變得安穩下來,給大明百姓帶來幾年安生日子。”

“這回打服了瓦剌,朝廷再執行老二的牧羊計劃,我大明可能再無北虜之患,爹也可以享享清福,跟兒孫頤養天年了。”

話到此處,朱棣也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嘲道:“只是爹萬萬沒有想到,我朱棣竟然還有一個野心如此之大的兒子!”

“徵倭國打南洋,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他是有併吞八荒之心啊!”

聽到這話,朱高燧也是忍不住熱血沸騰,破天荒地對自己那位二哥生出了敬佩之心。

“老三啊,爹已經老了,唯一能替老二做的,就是打服草原上這些狼崽子,讓大明短時間內沒有北虜之患,至於其他戰場,就要交給他自己,交給你這個兄弟了,你明白爹的意思嗎?”

此話一出,朱高燧臉色大變,抬頭看向自己親爹,臉上夾雜著難以抑制的惶恐與興奮。

他方才是說,替老二做!

那豈不是意味著,父皇當真動了易儲之心,老二要上位了?

“兒子明白了,爹你就放心吧,南洋兒子肯定打下來!”

“好。”朱棣聞言欣慰地笑了笑,“那你去準備吧,即刻趕回應天。”

“還有,南洋那地方,比交趾還遠,你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照顧好自己。”

朱高燧眼眶微紅,老實地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離去,卻突然記起了一件事情。

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了三個錦囊,看得朱棣一愣一愣的。

“爹啊,這兒有三個錦囊……”

“老三你啥意思?有毛病吧你?”

朱棣怒了,直接罵道。

你留錦囊是什麼意思?

你趙王爺這是在教朕做事嗎?

朱高燧一愣,沒好氣地回答道:“這不是我的,這是老二給我的,說北伐大軍遇到難題,可以依次開啟……”

話音未落,錦囊就被朱棣搶了去。

“行了,滾吧。”

朱高燧:“???”

你大爺!

你過分了吧?

區別對待?

如此雙標?

滿腹憋屈的趙王爺只能走出大帳,收拾東西回應天了。

朱棣孤身坐在中軍大帳裡,看著手裡老二的三個錦囊,腦海中思緒萬千。

開疆雄主,終於有動作了!

徵倭國打南洋,一出手便是驚人的大動作!

高皇帝十五個不徵之國的祖訓,在他眼中就跟紙糊的一樣!

連自己都感到頭疼的那場朝臣,被他打壓的打壓,貶斥的貶斥,甚至至今還被矇在鼓裡,不知道他暗地裡在搞新學!

這個老二,帝王心術用得爐火純青,已經不亞於自己這個大明天子了。

畢竟,他是開疆雄主啊!

一想到這兒,朱棣忍不住露出了略顯奸詐的笑容。

無論是開疆雄主,還是太平天子,對大明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至少開疆拓土這事兒,可是發生在永樂年間,怎麼算也是他朱棣的文治武功!

“老二啊老二,你再努把力,說不定爹真能成為千古一帝!”

然而正當這個時候,大帳外突然傳來了驃騎將軍薛祿的喝聲:“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那些王八犢子幹起來了!”

朱棣聽到聲音,倒也沒有著急,慢悠悠地將錦囊放入懷中,這才走出了大帳。

“說吧,又是哪兩個混賬喝多了酒在幹架?”

現在只是備戰時間,所以一些將士心中鬆懈,加上軍中乏味枯燥,就喜歡飲酒作樂,特別是某些精力無處發洩的軍中大將。

等到大軍出塞,就會執行嚴格的戰時軍令,這種現象自然不會出現。

朱棣可以說自幼長於行伍,當年還跟隨徐天德常遇春一同北伐過,加上四年的靖難之役,對軍營裡面發生的蠅營狗苟可謂是門兒清,這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閒的沒事就可勁逮著酒喝,喝了酒後嘴上更是沒個把門的,什麼粗鄙說什麼。

上一秒還勾肩搭背的哥倆好,下一秒就是一記酒罈子,這不打架都對不起他們那發洩不完的精力。

所以對這種事情,朱棣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到人醒酒後再發配去餵馬站崗,象徵性地處罰一下。

然而薛祿卻是神情古怪,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開口道:“皇上,那些王八犢子都幹起來了,安遠侯柳升、寧陽侯陳懋、武安侯鄭亨、江陰侯吳高……他們此刻正在軍營門口大打出手!”

“幾乎所有領軍大將,為了爭搶那批剛剛抵達的物資,腦漿子都快打出來了!”

朱棣:“???”

啥?

所有領軍大將?

全都在軍營門口打起來了?

這他孃的還有王法嗎?

這他孃的還有軍律嗎?

他們當老子這個皇帝是死的嗎?

以往這些混賬喝了酒打架,也會留下分寸,加之各自都有親衛在場,自然出不了什麼大事。

但是現在,所有領軍大將光天化日之下,在軍營門口當眾鬥毆,這不是讓三軍將士看笑話嗎?

他朱棣御駕親征瓦剌,結果自己手底下的驕兵悍將先窩裡鬥起來了,這讓他這個皇帝的臉往哪兒放?

“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朱棣也不著急去鬥毆現場了,反倒是詢問事情起因。

打吧,打死一個算一個,省得老子心煩!

薛祿神情變得有些古怪,硬著頭皮解釋道:“皇上,這事兒吧他也巧,安遠侯柳升與寧陽侯陳懋飲酒作樂,完事兒去撒尿,恰好撞見了剛從應天運來的物資進營地。”

“二人本就喝了酒,估計是想從這批物資裡偷摸取點美酒,督糧官哪裡敢攔他們,只能任由二人翻找,結果美酒沒找到,他們卻翻出了精鹽!”

“一車一車的精鹽,晶瑩剔透,雪白無暇,跟宮裡的貢品一樣……”

“二人眼睛瞬間就紅了,紛紛搶著要這精鹽,很快驚動了其他幾位喝酒的領軍大將,結果最後就造成了領軍大將在軍營門口互毆……”

聽到這兒,朱棣忍不住心頭一動。

晶瑩剔透,雪白無暇,跟宮裡的貢品一樣……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老二搞出來的新鹽,馬上就要推入民間了。

但是這新鹽怎會如此上等,跟宮裡的貢鹽一樣?

想著,朱棣淡淡下令道:“薛祿,隨朕過去看看,朕倒要看看他們想做什麼!”

聽到這話,薛祿心中一驚,為那幾位領軍大將暗自默哀。

收拾他們幾個驕兵悍將,皇上一個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