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佛寺是一座千年古剎。

在玉京城香火極為旺盛。

只是今日大雪,又臨傍晚,香客們來的不多,也早已回去,所以玉佛寺那道磚紅圍牆上的那兩道硃紅的大門比以往關的更早一些。

此刻。

就在那硃紅大門外的寬闊廣場上,走來了兩個道士。

清風老道長左看又看,滿臉都是羨慕。

他捋著那兩道八字鬍鬚,對他的關門弟子無為小道士說道:

“嘖嘖嘖,你瞧瞧,人家這迎客廣場,左右便有金剛各四!”

“你再瞅瞅這道門,可比咱們太一道的門高了足足一半!”

“就連燈籠也比咱們太一道多了許多,亮堂了許多!”

“嗯,門前的這對龍象……”

“威武啊!”

“全漢白玉雕刻而成,還鑲了金!”

“貴氣!”

無為小道士昂首看著,忽的問了一句:“師傅,咱們把鑲的金摳出來拿去賣了,許能換點盤纏。”

“……有道理!”

清風老道士飛身而起,落在了那頭高大的巨象頭上,他當真在蔻,可片刻之後他又落了下來。

“我呸!”

“禿驢,都是騙子!”

無為小道士一臉疑惑,“咋啦?”

“假的!不過是黃銅罷了!”

“嗯,弟子尋思若是真金,恐得日夜派人來守著。”

清風老道士瞪了無為小道士一眼,“去,叩門!”

無為小道士走了過去,伸手,抓住了門環。

“砰砰砰……!”

他使勁的叩動了門環!

……

……

玉佛寺後院有一處獨立的雅緻小院。

這小院裡住著的就是玉佛寺的住持普空法師。

就在這小院的一間禪房中,有一炷檀香嫋嫋,還有一縷茶香飄飄。

普空法師坐在茶臺前,將這一壺煮的恰好的茶拎了起來,給對面坐著的那微胖男子斟了一杯。

“越國秋韻,雖過了一些時節,但其中燥熱的火氣已褪盡,口味反倒是更醇和了一些。”

“今兒個剛送來,溫先生,請嚐嚐!”

他是溫煮雨!

恐怕沒兩人知道他在這玉佛寺裡!

溫煮雨接過了茶盞,微微眯眼嗅了嗅,一股清新的味道撲鼻而來。

“好茶!”

“熟悉的味道!”

他呷了一口,茶水在嘴裡一轉,徐徐嚥下,便覺滿口生香。

他放下了茶盞,笑道:“當年在四風城的時候,御廚黃大師親手調製九珍鵝肝,其中有一味調料便是這秋韻。”

“越山秋韻,年產不過百斤,皆為皇室貢品,大師,看來越皇依舊惦念著你啊!”

普空法師一捋白鬚微微一笑,“倒不是皇上所賜。”

“哦……?我猜猜……四皇子趙渺?”

“正是,哎……越國的那一檔子事也瞞不過先生的眼睛。”

溫煮雨沉吟片刻,“大師只管安心喝茶,越皇健在,太子穩坐東宮,四皇子向你送茶……他是想多了。”

普空法師又給溫煮雨斟了一杯茶,臉色卻變得嚴肅了起來。

“也未必!”

溫煮雨俯過了身子,好奇的看著普空法師的那張紅光滿面的老臉,“有近十年沒去越國了,這些日子也沒關注越國之動靜,怎麼?四皇子還得寵了?”

普空發生放下茶壺,一聲嘆息:“這事說來也簡單。”

“越國禪宗在五百年前一分為二,便是而今的東林禪院和西林禪院這兩處最大的寺廟,這是你知道的。”

“過往百年,東林禪院的住持一直是越國的護國大法師,所以東林禪院也一直是越國的國教。”

“直到三十年前,西林禪院出了個九燈和尚之後,他打敗了東林禪院的住持大和尚,一舉奪得了護國大法師之封號,西林禪院就此成為了越國的國教正統。”

“九燈和尚當然支援皇上所冊封的太子,這一切本應該在不久的將來順理成章的完成皇位的傳承,可是……”

“吳洗塵跑去了越國,和九燈和尚一戰。”

“雖說吳洗塵戰死,但九燈和尚卻被吳洗塵一劍重傷……吳洗塵用的並不是不二劍,而是一把據說名為斬驢的劍。”

“這把劍極為鋒利。”

“這把劍因吳洗塵之死而留在了越國,其鍛造工藝極為複雜,據說此劍被送去了天音閣,交給了天音閣的鑄劍大師童浮生。”

“九燈和尚重傷,西林禪院對東林禪院的壓制就不復存在……九燈和尚的關門弟子法號不念,他被九燈和尚派去了吳國送吳洗塵的骨灰歸國,就在那段時間,東林禪院向西林禪院發起了一場規模巨大的襲擊!”

“西林禪院上下三百餘僧人死於那一戰!”

“東林禪院當代住持寂覺大和尚吞併了西林禪院,東西兩院現在再次合稱為禪宗,受皇上賜予金碟,成為唯一的國教。”

“而寂覺大和尚和太子之間卻並不和睦。”

“你知道越國皇位傳承,不僅僅是一道傳位詔書,還需要國教護國大法師為其洗禮。”

“現在四皇子託人給老衲送茶,其味悠長啊!”

溫煮雨仔細的聽著,眉間微蹙,問了一句:“越皇又沒有老昏聵,他怎麼會容許兩大禪院自相殘殺?”

“皇上他,已抱恙在床兩月餘!”

溫煮雨心裡一驚,坐直了身子,“所以我請你託人送給越皇的那封信,請越國派兵進駐西顧城給寧國以壓力,助李辰安順利登基為帝這事……現在寧國局勢已明,可那些兵並沒有撤走,他們是四皇子的兵?”

“他們依舊駐紮在西顧城,其意並不是劍指寧國,而是……向著越國京都四風城?”

普空法師點了點頭,“這正是太子所擔心的,所以太子也託老衲見你一面。”

“見我?”

“先生畢竟曾經是太子的先生,而今太子面臨此危局,太子想請先生去越國,助太子一臂之力。”

“太子承諾,他登基為帝,必拜你為相!”

溫煮雨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先生為何拒絕?”

“因為李辰安這傢伙要走,我那師兄奚帷費了這麼大的周折才給李辰安營造了一個如此之好的局面。”

“你不知道我那師兄,我打不過他啊!”

“所以我一直在躲著他。”

“但現在恐怕我躲不了了,他會下定決心找到我,讓我幫李辰安看著這個江山!”

普空法師眉間微蹙,“奚帷既然有此大才,他為什麼不出山?”

溫煮雨呲笑了一聲,端起了茶盞,“因為他既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先生去越國,豈不是就能完全躲開他?”

“躲不開了……越國之事,我倒是覺得你可以派人去找另一個人。”

“何人?”

“賀西山!”

普空法師頓時一驚,“寂滅大和尚?”

“是!賀西山本就是寂覺大和尚的師兄,只是他不想當和尚才跑來了寧國。又怕破了色戒,所以揮刀自宮入了宮當了個太監。”

“也是個狠人啊!”

“現在……他既是太監又是和尚,這不閒的沒鳥啥事麼?”

“請他回越國,想來越國這破事可解!”

普空法師沉吟片刻:“何處可找到他?”

“蜀州,陰平郡,西山,積善廟。”

“多謝先生!”

就在這時,一個小和尚飛一般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師傅,外面來了兩個道士!”

“道士?這有什麼驚慌的?”

“……師傅,這兩個道士好不講理,他們、他們非得要我們給他們燉一鍋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