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簫聲頗為哀怨。

吹簫的自然是夏花了。

但聽她吹簫的,卻沒有李辰安。

這傢伙,去了前院!

前院是阿木他們,也不知道這大半夜的他不睡覺跑去前院找那些男人做什麼!

蕭包子不懂音律,卻偏偏能夠聽懂夏花這簫聲中的如深秋一般的寂寞。

她倒是聽得很認真,直到夏花一曲吹完,直到夏花一聲嘆息將那杆簫又別在了腰間。

她那雙細長的眼忽的一亮!

“花啊,姐姐雖說聽不懂,但姐姐卻看得懂!”

夏花一怔:“姐姐看懂了什麼?”

蕭包子俯過身子,神神秘秘的低聲說道:“姐姐倒是以為,你吹簫這姿勢挺好!”

夏花聽不明白,便愈發好奇。

寧楚楚也看向了簫包子,心想吹簫不就是……她的臉蛋兒忽的一紅,頓時吃吃的笑了起來。

鍾離若水咬了咬嘴唇,似乎也明白了蕭包子話裡的意思。

她瞅了一眼蕭包子,“蕭姐姐,那哪裡行?”

蕭包子眉飛色舞,那雙細長的眼裡滿是睿智的光芒:

“我倒是覺得行……大道萬千,皆需人去探索罷了。”

“就如晚歸山裡的那條路一樣。”

“晚歸山裡本沒有路,後來有了晚溪齋,有了人,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許多的路。”

“從武學上講,這便是開創。”

“那些武學秘籍可不是自古就有的,還不都是那些先賢們天馬行空敢於探索凝聚而成的智慧?”

“簫這個東西也一樣,想來很早的時候也並沒有簫,只是偶有人這麼一吹,才發現簫竟然能夠發出如此美妙動聽的聲音,於是這世界便有了簫,也有了曲,有了吹簫的人!”

“簫既然能吹……”

蕭包子打住,看著夏花便咧嘴笑了起來。

夏花畢竟是個黃花閨女,她依舊不明白蕭包子這番話的意思,只是覺得蕭包子的笑裡有些猥瑣的模樣。

“姐姐此話極有道理,只是……只是這和你剛才說的吹簫的姿勢挺好有什麼關係呢?”

蕭包子眉梢一揚,“妹妹,思路要開啟來!”

“比如你練的天魔功,本該凝聚天魔相,可你凝聚的卻是他的模樣,還不是一下子就跨入了半步大宗師?”

“所以天魔相究竟是什麼並不重要,同理,吹的是什麼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種探索的精神,還有就是……就是在探索之後所得來的那種、那種愉悅與滿足!”

寧楚楚頓時就瞪了蕭包子一眼,看向了夏花,“可別聽蕭姐姐的,那樣……那樣……”

蕭包子也看向了寧楚楚:

“我說的哪裡不對了?”

“譬如登山,走前山或後山皆能到達山頂,還可看不一樣的風景,這有何不妥?”

“你我皆未曾嘗試過……可指不定夏花妹妹那一吹之後,那簫聲響於雲端之上……這才是真正的天籟之音呢!”

頓了頓,蕭包子忽的臉蛋兒一紅低聲又說了一句:

“也不知道吹那簫會發出怎樣的聲音?”

寧楚楚啞然。

鍾離若水目瞪口呆。

夏花依舊迷茫,不明白這天籟之音該如何在雲端響起。

然而寧楚楚也不好解釋。

鍾離若水卻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李辰安回到了這院子裡。

蕭包子起身,“你若不解,問他,他或許知道……我困了,睡覺去!”

寧楚楚和鍾離若水也站了起來,“他回來了,你便給他吹一吹!”

簫聲沒有再起。

夏花終究沒有問出口。

倒是隔壁,那鞭子的聲音響了幾次。

頗為凌冽。

還伴隨著幾聲興奮的嘶吼。

那嘶吼卻不刺耳,在這樣寂靜的夜裡聽上去……

彷彿在策馬狂奔!

卻不是奔命。

而是一種、一種在藍天白雲之下,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之上的……快意。

和寫意!

夏花回到了房間,摸著這支簫,久久無法入眠。

她摸著摸著……

忽然心肝兒一顫,她似乎摸出了簫包子那話語中的意思!

……

……

李辰安自然不知道昨夜裡夏花失眠了。

他依舊早起。

在院子裡打了一趟拳,射了幾把飛刀,而後才洗漱了一番,沒有等鍾離若水四人,他獨自出了院子,帶著阿木四人向飯堂走去。

鍾離秋陽已在飯堂中。

面色有些疲倦。

李辰安左右望了望,沒有看見程依人,於是他走了過去,拍了拍鍾離秋陽的肩膀,低聲問道:

“昨兒晚……是不是太狂野了一些?”

鍾離秋陽頓時羞愧垂頭,也低聲說道:“我萬萬沒有料到,她、她竟然喜歡那樣!”

李辰安打量了一下鍾離秋陽,“真用了鞭子?”

鍾離秋陽點了點頭。

“疼不?”

“不知道!”

“……不是抽在你身上麼?”

“不是,是抽她!”

李辰安頓時瞪大了眼睛,“……好吧,可算是摘到了這朵花。”

鍾離秋陽沉吟三息,“沒摘到!”

“……不是你在叫麼?”

鍾離秋陽羞愧垂頭,“她說,抽在她身上,得疼在我心上,我只好叫了。”

李辰安啞口無言。

他又拍了拍鍾離秋陽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真愛啊!”

“好好珍惜。”

“下手別太重……吃飯!”

古人的花活還是挺多的,李辰安忽然覺得到了京都之後應該去青樓裡仔細的探訪一下。

處處皆學問。

或許那些樓子裡就有許多值得自己學習的知識。

多瞭解一些,也不枉自己在這世間走一趟。

鍾離秋陽自然不知道李辰安在想什麼,他僅僅是覺得這事兒太尷尬,尤其是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中。

“呆會去悅來客棧?”

“嗯,”

李辰安拿了個饅頭啃了一口,“你不用陪我去了,你去一趟鄒府,代我請鄒家老太爺中午在知味軒一起吃個飯……”

“我請他。”

鍾離秋陽頓時一驚,李辰安此舉,定然會將鄒家的聲望提高三層樓!

作為寧國的攝政王,即將登基的皇帝,他這麼做……

“要不就由我出面請他?”

李辰安伸長脖子將這黑麵饅頭給嚥了下去,“不,我請。”

“而今寧國的商業倒是漸漸有了起色,但工業……所謂工業,就是那些匠人們各自所擅長的行業,也就是許多人所認為的奇淫技巧的那些東西。”

“這一塊在我看來還極其落後。”

“這便需要調動這些手工業者的積極性,讓他們敢於創新,敢於求新,也敢於去探索。”

“這是屬於科學的範疇!”

“是社會發展與進步的根基!”

“藉著這造船之事,我的目的就是為了鼓勵這些手工業者,也是為了讓國家的所有人重視手工業者,尤其是朝廷的官員與商人,甚至那些學子們!”

“就這麼定了。”

李辰安起身,抹了抹嘴,“若有你認識的商賈名流,也可一併請來。”

“另外……你那叫聲挺銷魂的!”

鍾離秋陽:“……!”

李辰安大笑出門。

出門就撞見了一個人!

他是秋八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