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華重工的步入正軌,張德輝的作用越來越小。

生意嘛就是這點好。

為什麼自己不願意跟官方合作?因為可以做到工人是工人,生意是生意,兩者不相干。

他朱高熾對工人愛護,對生意人遵守生意規則,但是可不用像工人一樣關照。

利益最大化才是生意的常態。

除非張德輝能為他帶來更多的效益,否則白花花的銀子,憑什麼給他張德輝賺?

短短的半年,張德輝至少撈了一萬兩銀子,還不算他靠著自己的勢,佔了巨大的便宜。

在眾多煤老闆的競爭中,他一口氣搶下了兩處原本因為地下水廢棄的礦場。

張德輝人老成精,不會不懂人性。

蒸汽機工廠如果不是那麼掙錢,他還能呆的下去,可太掙錢了,天下獨一門的生意,還是礦區必須要的。

他初步的算了算,隨著蒸汽機工廠產能的擴大,人員的齊備,以如今的態勢發展下去。

下半年他能掙數萬兩,甚至十萬兩銀子,這錢開始變得燙手了。

因為他在裡頭的作用,已經逐漸幫不上大公子,等於這錢白送給自己。

如果是一般人,那他張德輝可不會退避,早就弄出各種手段,甚至巧取豪奪。

可也正因為眼前的人非一般,是天下間最有權勢的一批人,外人學不來的生意。

思來想去,不如以退為進。

讓出蒸汽機廠的股份,但是保留下在貴人面前的情誼。

購買蜂窩煤的人越來越多,短短半年竟然超過了往年的四五倍,而且勢頭還在快速的增長。

自己有三家礦場,財富卻不止翻了三倍,如果能維持住和貴人的關係,豈不是高枕無憂。

兩人想法相似,話題就變得輕鬆愉快。

朱高熾還未開口,張德輝主動要放棄股份,離開蒸汽機工廠,反而讓朱高熾不好意思起來。

“股份雖然取消,但你仍然是中華重工的東家。”想了一陣,朱高熾給了一個不小的報答。

張德輝聞言大喜。

他不就是想要維持住與貴人的關係麼,留下中華重工東家的職位,日後在外面報上這個名號,誰敢怠慢自己?

中華重工東家的名頭,比煤場主要強百倍。他們在外頭可從來不會說自己是煤場主,只會以讀書人自居。

“貴人的厚愛,學生永不敢忘。”

“不必如此。”朱高熾笑了笑,認真道:“你我共行一程,而來日方長,未來合作的機會多的是。”

“只要貴人相召,學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張德輝斬釘截鐵的保證。

此人說的可能是套話,也可能有幾分真心,但終歸是不錯的開端,兩人好聚好散。

張德輝走了,但經過他招聘和提拔的人都被留下。

當日。

周世豐被任命為中華重工的大掌櫃,不只是蒸汽機廠,也負責搭建焦炭煉製廠的管理班子。

中華重工的股份清理明瞭後,朱高熾立馬把工程隊,還有焦炭煉製廠都併入了中華重工。

他可以不顧生意上的規矩,一早就合併到一起,導致股份不清,不用顧忌張德輝。

但那和巧取豪奪的勳貴有什麼區別呢,反而與他的道路背道而馳,和張德輝的好聚好散,他自認為自己沒有出什麼錯,憑藉生意上的本事說話。

蒸汽機的研發團隊,是他帶出來的,如果只給張德輝一成股份,恐怕他也看不上。

此人的心思早就飛到礦場去了,現在的礦場可跟以前不是一個行情。

不能全心全意投入到工廠的掌舵人,朱高熾無法滿意。

周世豐最近的表現,就非常不錯。

如果出了成果,自己可以考慮給他一些乾股。

……

周世豐雖然不是技術出身,但是中華重工最多的就是工匠,不少人放在外頭得被人稱一聲大師傅。

耳濡目染之下,對工匠有些瞭解。

萬三和他的徒弟們,忙著改進蒸汽機,聽說要應用到新廠,連忙著鐵道設計的小九也被叫了回去。

周世豐不敢打擾,叫上了工廠另外兩名六級工匠,三人共乘一輛馬車去拜訪各地的焦炭作坊。

一連走了七八家都不滿意,隔行如隔山,兩名六級鐵匠雖然不懂煉焦,但是能提供部分思路。

“那幾位師傅並沒有自己的見識,只是恪守上一代傳下來的技術而已。”

“是的,也就和我們一樣能評個六級工,別說萬三大師傅,就是七級工也是不夠格的。”

“唉。”周世豐嘆了一聲,“像萬三大師傅那是可遇不可求,一時間又能去哪裡尋到呢。”

“總會有的,不過要看運氣,可能下一家就遇到,也可能整個北平都沒有,需要去另外的地方去找。”

果然,那人烏鴉嘴。

幾日來空手而歸,周世豐最後四處打聽,得知山西有位極有名的老師傅。

告知了朱高熾後,得到了批准,快馬加鞭帶隊去往了山西。

山西大同。

“說來也怪啊,我還打算去山東找,結果不少人推薦山西的這位師傅。”

“山東的煤鐵是全國出了名的,而人們卻多推薦山西的這位師傅,可見其能力之強。”

“但願如此吧。”最近失望的次數讓周世豐感到麻木,此行也就沒有抱太多的希望,免得失望更難受。

一路問路借宿。

“這裡的煤場還沒有使用蒸汽機啊。”

跟隨來的工匠大驚,他還以為各地早都開始使用蒸汽機。

“你有所不知了。”周世豐和幾名工匠一路奔波,交情也越處越深。“你都說山東的煤鐵全國出名,產量最大的省份,外櫃的人們自然把力氣都往此處使,還沒有派人來山西開啟市場。”

“可蒸汽機這麼好,難道他們不會主動去採買?”

“酒香也怕巷子深,外頭的人有幾個知道蒸汽機的,就算有知道的,如果不是從事煤炭,也不會關心。”

“好像到了吧,應該是這裡。”

看見遠處的一處平窯,周世豐客氣的上前詢問。

“請問是王師傅家嗎?”

“你們是誰?”一名年輕人走出來,打量了眾人幾眼,語氣不快的質問。

“我們是北平來的。”

“北平?不是山東來的?”年輕人語氣好了些。

周世豐等人面面面相覷。

此人難道有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