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南府肥城。

“咚咚鏘。”

“咚咚鏘。”

軍戶經濟合作社的帶領中,衛司衙門的配合下,當地的衛所掀起了大開荒運動。

歌舞團在工地上,為開挖溝渠的軍戶們敲鑼打鼓。

“人人加把勁,來年多分地。”

“努力幹,大力幹,乾的越多,分田越多。”

工作人員們敲著快板。

軍戶們推動一輛輛的推車,把挖出的泥土運到已經堆成了小山一樣的土坡。

“唱得好喲。”

有漢子推著推車竟然跑起來,臉上滿是笑容。

他的全家上陣。

老人小孩婦孺,都在工地上幹活。

根據規劃。

他們家要分一百畝地呢。

人人都充滿了幹勁。

整個肥城的衛所,都在進行農業運動。

由軍戶經濟合作社提供工具,農業發展糧票銀行提供資金貸款,地方官府和衛司衙門輔助。

“往年徵徭役,軍戶們各個老油條一樣的推諉,想不到能看到今日的場景。”

工地上的衛所官員感嘆道。

“以前是為官府幹活,如今是為自己幹活。”

“人家出錢出糧出工具,自己出把力,這麼好的機會,哪家軍戶會錯過機會?”

“誰家軍戶不想要一百畝土地。”

“看來軍戶們還是不怕勞作的嘛,以前各個都嫌幹活累,想方設法的偷懶。”

茶棚。

幾名官員不幹活閒聊。

周圍勞動的軍戶們,並沒有人內心暗罵。

沒有人在乎這些官員們偷懶,軍戶們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田地開荒好了,是分給軍戶們的,跟他們官員一點利益都沒有,人家當然不願意賣力了。

能來露個面已經仁至義盡。

在這方面,軍戶們突然通情達理,對事物寬仁起來。

一處窪地。

“轟隆隆。”

挖出的溝渠連線到了遠處的河流,蒸汽機正在把窪地的積水抽入溝渠中。

旁邊是高高的泥土堆積起來的土坡,人們用手裡的鐵鍬,猶如機器一樣不疲憊的一鍬鍬的勞動。

水渠一日一變。

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高。

技術人員用水平儀測量,工人們挑著沉重的機器。

“嗬喲。”

“嗬喲。”

數百斤的機器,人們靠著肩膀,喊著號子,從大車上搬運到了工地中。

平滑的鐵頭,下窄上寬。

由四頭牛拉動。

把溝渠定型。

多餘的泥土被帶了出來。

隨後是大石滾筒,壓實土地。

此時。

“轟轟轟。”

一臺“怪物”驚動了周圍的軍戶們,人們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怪物”。

蒸汽機火車頭,竟然被開到了工地上。

大圓筒的輪子在泥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兩臺蒸汽機機車在溝渠上左右各一臺。

他們用鐵鏈拉動溝渠裡像犁頭一樣寬大的機器,在兩臺蒸汽機機車的帶動下,溝渠隨著巨大犁頭的滑動,留下了平滑的溝渠。

而溝渠兩旁的渠面,隨著沉重的蒸汽機機車的大鐵桶輪子,肉眼可見的被壓實。

軍戶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機器,人們震驚的無以復加。

“快來看稀奇嘍。”

“老天爺呀。”

……

在人們的驚歎聲中,兩臺蒸汽機只用了兩個時辰,就幹完了數十人一天才能幹完的活計。

隨著蒸汽機機頭的使用,周圍越來越多的工地的軍戶們,看到了這兩輛鼎鼎大名的“大鐵牛”。

“軍戶是大明的根基。”

“今日我為人人,他日人人為我。”

“大片井制度是軍戶們最好的模式,只有大片井制度,才能保障軍戶們的利益。”

隨著宣傳的標語,軍戶們越來越瞭解什麼叫做大片井制度。

新軍的整編。

那些去過北平的軍人們,為家人們留下了書信。

告訴各地的軍戶,什麼叫大片井制度。

“北平的軍戶免交糧稅。”

“北平的軍戶們家家都在起樓房。”

“北平的軍戶們不愁娶不到媳婦,他們的女兒各家都搶著要。”

各地的衛所,軍戶們都在期盼大片井制度。

一處處的農業大寨,隨著開春的氣候,又煥發出了光彩。

人們集中在土地上。

不是為了在原來的田畝上勞作,而是開荒更多的土地,為大片井制度打下根基。

……

“這樣是不對的,如何能廢棄田地呢。”

得知軍戶經濟合作社的計劃,竟然要荒廢數十萬畝的土地,河南布政司的官員大驚失色。

“那些黃河氾濫區的人口,將會移去更好的地區種地,或者加入工廠改善原來的生活。”

軍戶經濟合作社的管事,向河南布政司的官員解釋。

每年在河堤的修建,不但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同樣也要耗費大量的物資。

靠河的地方,更容易開墾田畝,同樣也更容易遭受水災。

根據軍戶經濟合作社的計劃,靠著溝渠的修建,那些容易遭受水災的地區將會放棄。

“北平行省早就這麼做了。”

“涿州放棄了大量的田地。”

“你們一邊開荒擴新田,一邊荒廢熟田,天下哪裡有如此的道理,豈不是浪費民力?”

地方官員無法理解。

軍戶經濟合作社的管事也很無奈。

北平模式。

哪怕是中華重工內部的管事,也有不少人無法跟上腳步,更何況地方的官府呢。

有大量能主動接受變化的人,同樣也有大量無法適應變化的人。

“早在前年,北平就已經在各行省推動大片井計劃,無論是開荒田畝,還是荒廢田畝,都是計劃之內的。”

工作人員極力解釋。

官員無法理解,只能向上面遞交不滿。

同樣。

隨著大片井制度的實施,越來越多的矛盾出現。

“我就不去。”

山東。

一名民戶的主人仰著脖子,再一次的拒絕工民聯合部的勸誡。

“我就要保住我家的田。”

工民聯合部的管事說道:“你家就只有六七畝田,是無法富裕起來的。”

“什麼富裕,田就是一切,老祖宗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民戶的主人不願意去工廠。

工民聯合部的管事只能警告道:“去年你家的糧食不交去糧點,你說要留著,結果被你悄悄賣給了商人。”

“那是我自己的事。”

幹事搖了搖頭,鄭重的說道:“那家商人已經被查辦了,去年也警告了你們家一次,如果今年再犯就不只是警告,除了要沒收你家的違法所得,還要抓去坐牢的。”

“老天爺喲,睜開眼睛看看吧,天下哪裡有這樣的道理,我們家賣自己的糧食竟然要被抓去坐牢。”

家裡的老婦人坐在門口的土地上,拍打著地面,吸引了村裡的人們。

“豈有此理。”

“老王家還是太固執了,去工廠多好啊。”

和老婦人想象的不一樣。

支援她的人有,但竟然還有勸她家的人。

“胳膊像外伸,你還是王家人麼。”老婦人爬起來指著那人大罵。

“胳膊扭不過大腿啊,如何跟官府鬥呢,還有去工廠要比種地強多了。”

那人解釋道。

山東濟南車站。

朱高煦帶領山東的文武官員,早已等候在車站。

第一列的火車抵達,駛入了車站的輔路,軍士們從車廂下來,活動下身體。

第二列火車抵達。

朱高熾走了下來。

“禮。”

武官們紛紛行軍禮,王府衛隊的侍衛們散開。

“拜見小王爺。”

朱高熾扶起了朱高煦。

十九歲的朱高煦,已經是大小夥子,又高又壯,孔武有力,眼睛炯炯有神。

“大哥。”

“不錯。”朱高熾拍了拍朱高煦的胳膊上的肌肉,“是我們朱家的千里駒。”

朱高煦露出靦腆的笑容。

在燕世子面前,沒有了高陽郡王的威風。

那家人也在。

什麼改革,只要他們家的利益不受影響,其餘的都好談。

誰都知道燕世子入京的意義。

那家人非常的恭敬。

朱高熾安撫了那家人,畢竟名頭在這裡,有必要給予的優待還是要給予的,否則容易引起沒必要的麻煩。

“山東的重要性,是北平與京城的中間地帶。”

傍晚。

朱高熾和朱高煦兩兄弟在一起吃飯。

“大哥放心,有我在山東,誰敢對父王和大哥不利,我即刻帶領大軍南下。”

朱高熾點點頭。

無論如何。

現階段他們兄弟三人還是要齊心協力的,目前也有這個信任的基礎。

朱高燧在北平,朱高煦在山東。

絕對是震懾力量。

要動朱棣或者動他,必須要考慮這兩位。

就像偉人敢去南京,同樣是做了事後安排的準備工作的。

不同的局面。

起碼現在的形勢下,燕王一家才是真正繫結在一起的。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朱高熾笑道。

朱高煦用力的點了點頭。

大哥的本事,他從小就佩服,對父王和大哥有信心。

第二日一早。

朱高熾向山東的官員講話。

“山東的工業化發展,必然是有許多的矛盾的,對於發生的矛盾,除了以發展生產力,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外,還需要留給地方充分的理解,萬不能強幹硬幹,相關的官員和工作人員必須要有耐心。”

“包括河南各地也是如此,做工作如何能沒有耐心呢,如果用高高在上的態度,不但無法解決問題,只能激化問題。”

下午。

朱高熾離開了濟南。

“燕世子要來京了。”

一夜之間。

京城彷彿安靜了下來。

朱高熾收到了一份名單,看了眼名單,朱高熾嘴角露出了笑容。

十萬大軍壓在京城頭上。

起到的威力,比自己說什麼都管用。

就如手中這份名單。

彷彿人人都開始期盼他入京,和去年的輿論大為不同。

這就是人性啊。

“小王爺,前方就是徐州。”

“我們即將進入應天府。”

解縉笑道。

“此人能出賣別人,也能出賣我,還是要防上一防。”

朱高熾沒有被順利的形勢衝昏頭腦。

滁州的廣威將軍。

此人出賣皇太孫的舉動,並沒有讓朱高熾安心,反而對朝廷的暗流湧動有了更深的認知。

“請王爺下命調走此人,拿下滁州的軍權。”

解縉不以為意。

這就是大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