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旋渦與歷史

我叫阿卡託什，

我決定裝作無事發生過。

——4E，201年，霜降之月，3日，09:34——

雪漫，龍霄宮。

帝國軍團和風暴斗篷的代表，或者說實際領袖們商討了一個晚上，終於達成共識。

帝國軍團方面會從佛克瑞斯附近撤兵，將控制權轉交給風暴斗篷，而風暴斗篷則放棄對晨星城的控制，將北方艦隊後撤至冬堡。

這樣一來，雙方那寬闊的接觸面便驟然縮小，整個天際呈傾斜的沙漏狀，而堵在“沙漏”正中讓雙方的“沙子”無法互相流通的關鍵節點，就是雪漫城。

亞瑟原本還對他們為什麼會把已經達成的事實寫進停戰協定裡有些疑惑，直到艾米爾讓帕拉索斯抓了個銳眼鷹斥候過來解釋，才發現雙方都不是省油燈。

在目前被風暴斗篷佔據的佛克瑞斯，附近駐紮有一個隨時打算反撲，截斷風暴斗篷退路的特種軍團，而撤離了所有官員和守衛的晨星城，酷海家族的北方艦隊卻停泊著不曾撤走，如果帝國方面派往晨星掌控局面的人數太多，他們就敢直接從海路攻打獨孤城。

協定中還特別提出，承認雪漫的永久中立地位。

這份協議在雙方簽字之後，被交給“偉岸者”巴爾古夫確認簽章，畢竟這份協議屬於城下之盟，發動攻擊反而被對方一鍋端了，人家有些特權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後亞瑟就看到，這位雪漫領主掃了協議幾眼便輕飄飄地放下，然後說道：“我對協議本身沒什麼意見，只是要追加說明一件事——既然風暴斗篷方面不承認託伊格的至高王身份，而帝國方面也不認同烏弗瑞克的‘眾王之王’，那麼我打算召開‘至高議會’，親自競選天際的‘至高王’，兩位如果對這件事本身有什麼意見，現在就可以提。”

“不，沒有，”光頭圖留斯回答：“我只管軍事，政治和經濟方面的問題由託伊格領主負責。”

“呵呵，你想做就去做，但我是不會投票給你的，‘老同學’。”烏弗瑞克冷笑了一聲。

“沒有意見就好，那麼我現在就送你們回去，那些部隊再見不到指揮官，說不定會直接攻城。”巴爾古夫說著，把目光投向了亞瑟這邊。

等等，你看我做什麼，不會以為那是我做的吧？明顯艾米莉亞公主和澤拉更像……慢著，好像澤拉昨天被捅破感情經歷之後就消失了來著，不會真的是她吧？

所幸的是，亞瑟的擔憂並沒有成真，一匹全身漆黑，頭上有角的古怪馬匹忽然從龍霄宮外衝了進來，一路外溢著黑霧將那些被它帶來的各方領袖又裝了回去，然後徑直離開。

這麼說的話……亞瑟轉頭去看艾米爾，果不其然發現她正雙手交疊，用右手除了拇指外的四個指頭輕撓左手的手心，那頻率和跑走的黑馬一模一樣。

——11:17——

雪漫，月瓦斯卡。

雖然達成了停戰協議，但巴爾古夫仍然有許多工作要安排下去，比如安撫恐慌的民眾，維修被破壞的城牆，清理投石，以及最重要的，恢復城市的秩序。

所以他沒時間和亞瑟詳談，只朝他比了個大拇指，示意“你放心去做，我支援你”。

然而，就算有領主支援，亞瑟一時也走不了，因為他直接被戰友團的那群兄弟給帶回了月瓦斯卡，他們還紛紛要求加入隊伍一起去“拯救世界”，無論亞瑟嚇唬他們奧杜因有多危險都沒用。

艾拉：“只帶澤拉、艾米爾和一條狗？你不覺得少了個遠端支援者嗎？”

你不覺得你少算了個人嗎？

萊迪雅：“既然公主的護衛可以去，那麼我自然也可以。”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啊。

蘇菲：“爸爸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把雪漫城吃掉！”

這威脅頗有畫面感和真實感。

薩蒂亞：“千年難得一見的‘世界吞噬者’啊，為了收集這種珍貴情報，就算你拒絕我，我也會想辦法跟去的。”

就像你很自然地混進了月瓦斯卡嗎！？

戰友團幾乎人人都想跟去，就連克拉科·白鬃也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被提爾瑪強行阻止了，亞瑟為了想辦法勸阻他們，一時間忙的不可開交。

“哦~看來你遇到麻煩了？”某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亞瑟猛然抬頭，就看到消失了半天的澤拉佩什正倚在月瓦斯卡的一根柱子上，略帶笑意地看著這邊。

她大致看來和離開之前沒什麼區別，行動和話語一切照常，但只有亞瑟能看出來澤拉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感，原因的話，她身上纏繞的那些“死亡之渦”的轉動速度都慢下來了算不算？

“啊，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既然她在努力壓抑自己，那麼亞瑟也沒必要說破：“大家都想加入我們的行動，而且理由也很充分，但這麼多人浩浩蕩蕩地向那裡出發的話，一定會被發現的。”

“這個簡單，經過兩次開啟‘通道’，我稍稍解析了那玩意的原理，在同一個世界之內還是可以用一下的。”澤拉從背後取出一根和瑪格努斯之杖完全不同的法杖，它看上去就像一根普通的金屬棍，但頂端雕刻著一體四面，表情各不相同的四張臉。

嗡，嗡——

澤拉舉了舉法杖，完全沒有揮動或施法的跡象，一個時空漩渦就憑空出現在了月瓦斯卡的牆壁上，它的波動令附近的牆壁和傢俱都出現了不小的扭曲。

“這是通往‘入口’的入口，”澤拉說著：“我盡力模仿了它的性質，如果只是穿過這個漩渦都會感到不適或者完全沒有透過，那麼就絕對不能繼續參與接下來的行動了。”

嗯……事先的實力測試，這很合理。

——？？:？？——

在有意參與最終一戰的同伴們紛紛踏入傳送旋渦並順利透過之後，亞瑟朝被抽籤留下看家的思科月聳聳肩，然後踏入了那個旋渦。

不過，明明通向湮滅的旋渦通道就在布拉西林安的沙利多迷宮，但為什麼要刻意用“入口”作為簡稱？

下一刻，漫天飛舞的巨龍解答了他的疑問。

哪裡有什麼廢墟？除了依稀相似的輪廓之外，這座旌旗招展，防衛嚴密，槍明甲亮的戰士來回巡邏，武裝到牙齒的城市和布拉西林安幾乎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男爵。”“……亞瑟？”萊迪雅和艾米爾的聲音響起，將亞瑟從驚訝中喚了回來，環視周圍之後卻發現這裡是一處較為偏僻不會吸引那些巡邏士兵的角落，而透過傳送旋渦的只有她們兩個。

“汪！你在找什麼！我也在這裡！”巴巴斯原地跳了幾下試圖吸引亞瑟毫不停頓滑過去的目光。

“唔，比預期的結果要好些，”正在思考發生了什麼時，澤拉也從虛空中踏了出來：“別太驚訝，這裡是成千上萬年之前，神話時代的布拉西林安，雖然持續時間不長，但足夠用來測試誰適合穿越時空面對奧杜因了。”

“不可思議，竟然能做到這種事。”萊迪雅略顯敬畏地說道，亞瑟感覺她的態度似乎把澤拉提到了比領主還高的位置上。

“……一萬年？”艾米爾倒是沒有太過驚訝。

“汪——看樣子，我們似乎到了龍祭司分裂的那段時間？會場在哪？”同樣沒反應的還有巴巴斯，它甚至能說出準確的年代並打算去看熱鬧。

“看來不會有人來了，”澤拉又等了片刻，搖搖頭，手上憑空出現了九張材質不一的古怪面具，隨便選一個帶上吧，哦，這個‘摩洛克’是我的。”

看著澤拉直接戴上了那個醜醜的，鐵青色面具，其他三人一狗也各自選了一張。

“這個紀元是巨龍奴役凡人的時代，”見大家都戴上面具之後，澤拉當先領路朝原本的沙利多迷宮的方向走去，並解釋道：“由於體積的原因不方便直接控制，於是巨龍們便選出了名為‘龍祭司’的代理人賜予力量，這些代理人和他們的直系下屬都會戴著根據派系不同而造型也不同的面具，或許單一的面具會有其他關係不好的衛兵來找麻煩，但這麼多派系聚在一起的話，那些守衛就算有所懷疑，也是不敢貿然盤查的。”

“嗯……”亞瑟有留意周圍的衛兵，他們臉上佩戴著的東西與其說是面具，不如說是粗製濫造的鐵片，雖然大部分都會觀察他們一行人，卻沒有誰試圖上前攔阻。

“米拉克，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嗎？”所謂沙利多的迷宮自然並不存在，在那個位置上的是一座有著眾多觀眾席的審判臺，有十三個帶著各色面具，身穿有些模仿龍造型長袍的人類龍祭司正端坐其上，他們正在朝臺下另一個個帶著面具的龍祭司發出喝問。

“哈，不就是殺掉了一條龍並吸收了龍魂嗎？”那位被審判的，名叫米拉克的“犯人”毫不在意地說著：“你們要不要查查‘罪典’上怎麼說的？”

這……聽起來他也是個龍裔？亞瑟稍稍集中了精神。

“雖然‘罪典’上並沒有——”“沒有就得了！我還很忙，沒時間陪你們玩遊戲！”

“你很精明，米拉克，”十三人種隱隱為首的龍祭司完全不為所動，他指了指天空：“‘罪典’是對凡人的規定，即使是我們龍祭司想要傷害巨龍主人也是不可能的，因此並沒有關於殺害巨龍的懲罰，但你覺得，你可以獨自對抗那些聞訊而來，要把你碎屍萬段的巨龍嗎？”

“哼，我吸收了龍魂之後，那個巨龍巢穴中的蠢龍都認我為主，我如果想要逃走，它們完全不可能攔得住。”米拉克抱起雙臂，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然而，由於你的控制，那些巨龍全都出現了返祖現象，這種模樣對巨龍主人來說完全是一種恥辱，它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消滅你和你的龍群。”

“你到底要說什麼，瓦洛克？”雖然有面具擋著，但亞瑟可以想象出那人已經皺起了眉頭。

“呵，我想說，既然那些大蜥蜴不是無敵的，是可以被殺死的，那麼我決定，放棄龍祭司的身份！”名為瓦洛克的龍祭司掏出一大疊和米拉克十分相似的面具，丟給身旁的其他“陪審員”：“掀翻巨龍統治的時機來臨了，我們各自回到領地，想辦法支援那些人類起來反抗。”

“瓦洛克！你瘋了！我們是不可能擊敗巨龍主人的！米拉克那傢伙只是僥倖而已——”

滋——嗡！

審判臺上至少有六名龍祭司一起出手，將那個跳出來的倒黴鬼困在了一個呈圓球狀的魔法牢籠中。

“把摩洛克關進布拉西林安的禁魔監獄。”瓦洛克揮手，然後看向臺下的米拉克：“希望你能達成你的豪言，我的學生。”

“哼，你也該退出歷史舞臺啦，老頭，以後將是我們【龍裔】的天下。”

隨著那名龍祭司被拿下帶走，亞瑟感覺周圍的時空不穩定了起來，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被帶走的倒黴祭司，毫不意外地發現他的面具和澤拉臉上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