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9、終局之戰（九）

——？？？——

傳火祭祀場。

呼——

隨著螺旋劍插下，位於祭祀場正中的篝火重新燃起，讓原本便不算陰暗的“劇場”更加明亮了一些。

約翰點完篝火之後，轉身看向防火女：“在我出去抓薪王之前，你有什麼想要我帶回來的嗎？”

“【灰燼大人，請將無主的靈魂帶過來吧。】”不出預料，防火女如此回答道。

“不，我在問它。”約翰向防火女肩膀上的烏鴉示意了一下。

“【……】”防火女疑惑地偏偏頭，看向自己的肩膀。

“滑滑的！圓圓的！硬硬的！”那隻烏鴉撲扇了一下翅膀，用刺耳的聲音叫道。

玻璃球？康娜猜測。

“哦，龍蛋啊，找到的話會給你帶回來的。”約翰點頭。

怎麼想也不該是那種東西吧！區區一隻烏鴉要龍蛋幹什麼啊！

“那麼，我出發了。”約翰以手按胸，向防火女微微鞠躬。

“【願初火指引您的道路。】”防火女雙手提裙，還了一禮。

“總覺得她又有點正常了？”康娜疑惑道。

“不，只是會對特定的動作做出反應而已。”約翰一邊回答，一邊舉起手臂做了個“強壯”動作。

防火女抬起手啪啪鼓掌。

約翰假裝自己手上有酒杯，做了個乾杯的動作。

防火女原地轉了一圈。

“呃……”康娜思考了一下：“所以，門口那個留言說的‘下跪’……”

“單膝跪地的話，她應該會捂嘴輕笑，”約翰答道：“如果這麼做的傢伙趁機求婚，她的回應看起來就會像是預設了一樣。”

“你們異世界的人真會玩……”康娜試圖扶額，但現在沒有額可以扶。

“總之，先瞧瞧祭祀場裡的情況。”解釋完之後，約翰沒有按自己承諾的立刻出發，而是開始帶著康娜在傳火祭祀場裡閒逛。

作為一個“劇場”，它自然是有“後臺”的，入口就在從大門延伸下來的階梯的旁邊，內部的空間更是相當大——環繞劇場一週的階梯式“觀眾席”的下方全是空的。

“後臺”的入口處，正坐著一名……一名“老年防火女”，她穿著和防火女非常相似但陳舊了許多的衣物，面罩下可以看到佈滿皺紋的臉和乾枯的嘴唇。

“哎呀、哎呀，來了個灰燼大人啊，”老婦人用嘶啞的聲音絮絮叨叨地說著：“我老太婆是這個祭祀場的侍女，不管是武器、防具、道具、還是法術類的東西......只要是能幫助您完成使命的必備物品，都準備好了......”

“免費的？”康娜問道。

“我可不是做慈善事業的啊，去奪取靈魂，再拿過來吧。”老婦人答道。

“但我沒看到你賣的東西在哪啊？”康娜觀察了一下，沒在老婦人身邊發現類似貨櫃的東西。

“灰燼大人把靈魂拿過來，然後老太婆我就會現場捏啦，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還是會剋扣一點的，不過，太過強大的靈魂，老太婆我可吃不消，還是拿去給‘放逐者佐爾根’那個瘸子吧。”老婦人答道。

“你的心智好像還挺正常啊？”康娜疑惑道。

“正常不了多久啦，”老婦人絮絮叨叨道：“老太婆我也是個不死人，每死一次就會失去一點記憶，或許你們下次回來就會變成遊魂啦。”

“我還以為這個世界人人都像防火女那樣……”康娜回頭看了一眼仍然矗立在篝火旁的防火女。

老婦人也轉過頭：“防火女大人嗎？那可不得了，老太婆我只是捏點靈魂製作東西，就快忘了自己是誰了，大人她可是實實在在地透過自身將‘靈魂’轉化為‘力量’啊，如果一直保留完全的意識，只怕灰燼大人隨便使用個幾百魂，就會讓她完全失去自我吧。”

“有辦法幫她嗎？”康娜問道。

“看到那些空空的王座了嗎？只要把薪王們找回來繼續‘傳火’，她就不必那麼辛苦啦，”老婦人答道：“所以，灰燼大人您還是儘快出發去尋找強大的靈魂吧。”

“哦……謝謝。”康娜點頭。

“願初火指引您前行……順便說一句，您的聲音和外貌不大相配啊。”老婦人說道。

“那是我的背後靈。”看了半天戲的約翰終於開口說道。

“誰是背後靈啊！”

“……”老婦人呆滯了一下，“總之，請您去收集靈魂，並帶回來吧。”

“看，你把人家老太太嚇到了。”約翰笑道。

“那是我的錯嗎！”康娜瞪大了眼睛——如果有的話。

暫且放著似乎呆滯了不少的老侍女不管，約翰走進了“後臺”區域開始繞著它搜尋，很快找到了另一名“商人”，或許是商人吧。

那是一名鬚髮皆白，滿臉橫肉，筋肉虯結的……強壯老人。

他正守在一座兼具熔爐、鐵砧、冷卻池的鐵匠工具臺前，舉著一柄大錘在叮叮噹噹地敲打著什麼。

“呦，新面孔啊。我是這個祭祀場的僕人，名叫灰鬃，如你所見，是個鐵匠，”老人放下錘子，看向約翰：“你是在尋找薪王吧？這可不是一趟輕鬆的旅行，你一定需要強有力的武器，所以……”

他的目光劃過約翰背後的黃金大劍時，直接呆住，話也卡在嘴邊說不出來。

“所以？”約翰挑挑眉，追問道。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吧！

“所以你沒事不要來煩老頭子！”自稱灰鬃的鐵匠氣呼呼地坐了回去，看也不看地開始對著鐵砧上的胚子一頓亂砸，康娜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倒黴的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毫無用處的薄片。

很明顯，這位鐵匠對自己的目標客戶竟然擁有比自己所能打造的最好的武器還要好的劍而感到憤懣不已，除非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否則他基本是不會再理會約翰了。

約翰對此只能聳聳肩，繼續探索後臺。

接下來，他們遭遇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是一名身穿黑色鎧甲，在外面套了一件紅色大氅，身材消瘦，留著黑色長髮的青年，他的容貌還算俊朗，但被滿臉的愁苦之色完全破壞了，此刻正雙手捂著腦袋喃喃自語著什麼。

“你好？”由於約翰只是在上下打量他而沒有上前招呼，康娜主動開口道。

.“.....哦，你也是死不成的傢伙啊，”青年用無神的眼睛瞥了約翰一眼，似乎沒有奇怪他為什麼會發出女性的聲音：“我和你是同類，無火的餘灰，一事無成，而且還是連死都死不成的半吊子.....真可笑。”

“有過很多‘灰燼大人’嗎？”康娜驚奇道。

“呵……因為火焰將息，這個世界本身在不斷喚醒強大的灰燼來收集靈魂以延續火焰，”長髮青年用失落頹廢的聲音說道：“他們剛剛甦醒時，也和你一樣，四處征伐，但最終都因為死掉的次數太多，失去了所有的人性和記憶，只能憑著本能去襲擊擁有靈魂的活物，真是可笑……”

……也就是說，外面那些長袍怪人，其實也曾經是被防火女寄予厚望的傳火者？康娜一時有點震驚。

“我可不一樣，”她發現約翰似乎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繼續說道：“我們一定能把薪王們帶回來的。”

“哈哈哈！”長髮青年忽然大笑：“一群死不成的傢伙居然要去找薪王？還想把王帶回到發黴的王位上？那群人都是傳火的英雄大人啊！我們這種根本追不上他們腳步的傢伙怎麼可能辦得到？”

“你就是失敗幾次之後就直接放棄的那種膽小鬼吧！我要給你起個難聽的稱號，”康娜哼道，“就叫‘灰心哥’好了！”

“完全不難聽。”約翰插嘴。

“我努力過了！拼命努力過了！但無論如何都辦不到！難道我要繼續去送死嗎！我答應那位大人不會忘記他的啊！”灰心哥滿腔怒火地咆哮了起來，但卻不像是對著約翰或康娜，更像是對著無能的自己。

“行了，”約翰抬手阻止康娜繼續對線：“有些人就是手殘，天生玩不來動作遊戲，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哼，好吧，回頭問問他在卡哪幾個BOSS，把BOSS的靈魂丟給他再嘲諷。”康娜應道。

“我這種人……我這種人……”青年重新捂住腦袋開始喃喃自語。

約翰沒有再理會他，帶著康娜繼續探索“後臺”。

傳火祭祀場的內部雖然大，但幾乎所有空間都是空的，只有老侍女和老鐵匠以及那個“灰心哥”三人在，而且看起來都不是很健談的樣子，另外，雖然發現了一些通往別處的門，但都被鎖著。

最終，約翰和康娜繞了一圈，從原本的入口走了出來。

“現在怎麼辦，要去找五個‘薪王’回來‘傳火’嗎？”康娜問道。

“不，實際上，是四個，”約翰向觀眾席的王座上示意了一下，“記得嗎？不願意傳火的只有四個。”

“對哦，老太太說過，有個‘放逐者佐爾根’來著。”康娜仰頭看去。

只見，左側最小的王座上，正坐著一名體型瘦小，身穿破破爛爛的長袍，腦袋光禿禿的怪人。

“哦，你就是無火的餘灰，‘探王者’，對吧？我是放逐者佐爾根。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是曾經傳過火的薪王，而這還在承受微火燃燒的身體就是鐵證。”

當康娜登上觀眾席，繞了半個圈抵達王座旁邊時，那個怪人主動開口說道。

身體？康娜聞言開始觀察這位王座上的怪人。

他看上去是一個腦袋特別大而且禿頂，面容陰隼的乾瘦老者，身上穿著破敗不堪，但依稀能看出材料極好的黑色長袍，而無論是長袍還是他露出的手臂上，全都有幾條散發著淡淡紅光的火焰痕跡在四處遊走。

令人驚奇地是，這些奇怪火焰似乎並沒有焚燬什麼，遊動過後，它們走過的痕跡就會恢復原狀，但正在燃燒的部位被燒焦的情形卻是實打實的。

“這就是‘薪王’的遭遇嗎？”康娜不由得產生了些許同情。

“別上當了，這是‘餘火’狀態，意味著他仍然有‘柴薪’可以燒，真正燒乾淨的，是我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狀態，”約翰冷哼道：“而且，他不是主動想要傳火，而是被人打斷了腿給拖回來的。”

咦？康娜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禿頭老者的腿部，發現那裡空空蕩蕩的。

“誰能打斷一位‘薪王’的腿？”她疑惑道。

“猴子，留言的傢伙，甚至‘尤爾哈2號B型’自己都能辦到——我是說脫離現在這個狀態的防火女。”約翰回應。

“哦……毋須擔心，我不會離開此處，因為我是王，而此處正是我的王位。”放逐者佐爾根回應道，完全無視約翰和康娜所說的“打斷腿”云云。

單就這一點而言，倒確實有點王者氣度。

“我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約翰又看了佐爾根片刻，忽然繞向他王座的背後進行檢視。

康娜好奇地跟來時，看到王座後面有細細的火焰拼出了一行文字。

它們並非康娜印象中的任何一種文字，但康娜卻能清楚地知道它的意思：

【“放逐者”瑪裡奇·佐爾根。】

奇怪的名字。

沒等康娜說什麼，約翰便大步走向他旁邊的王座。

“要提前得知敵人的名字嗎？應該沒什麼用。”康娜飄在後面說道。

“不……那比你想象的更加重要。”約翰走到新的王座背後，俯身觀察。

由於火焰並未燃起，找到座位主人的名字並辨認其內容費了點功夫。

【罪業之都——“巨人王”伊凡雷帝】

“唔，也是個奇怪的名字。”康娜嘗試回憶其來歷未果。

“呵呵，呵呵。”約翰發出了某種意義不明的乾笑，然後向另一個王座快步走去。

一定是又發現什麼只有他們那些超現實的存在才能理解的笑點了吧？

康娜跟在約翰身後，百無聊賴的想道。

接下來，約翰逐一檢視了其他三個王座後面的文字，它們分別是：

【深淵的監視者——“王之軍勢”】

【血緣之末——烏魯克的聖王】

【幽邃教堂——吞噬聖女的吉爾·德·雷】

“很好，”約翰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我確實不必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