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娘憂心忡忡,她已經從丈夫那裡得到確切訊息,潼關失守了,但丈夫卻明確表態,他絕不會丟下朝廷私下逃跑,這讓裴三娘很焦慮。

忽然看見兒子出現,裴三娘又驚又喜,連忙拉住李鄴問道:“鄴兒怎麼在長安?”

李鄴笑道:“當然是來帶你們老兩口離開長安!”

裴三娘心中感動,回頭瞪一眼丈夫,“你爹爹這個老頑固,他就死活不肯走,我真的拿他沒有辦法。”

李鄴笑眯眯道:“我來勸爹爹,他肯定會走!”

李岱笑了笑道:“鄴兒是不是帶來了什麼新的訊息?”

裴三娘連忙推父子二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爺倆進去說!”

父子二人來到書房坐下,裴三娘跟著端了兩盞茶進來,也坐在一旁,“你們說,我就聽聽!”

母親往旁邊一坐,李鄴倒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李岱很理解妻子的心情,他笑道:“有什麼話你坦誠說吧!你母親也很擔心局勢。”

李鄴沉吟一下道:“父親可知道太子和陳玄禮暗中勾結之事嗎?”

李岱點點頭,“我以前有所懷疑,但現在我又有點困惑了,陳玄禮幾十年來對天子忠心耿耿,他怎麼可能背叛天子?

就算他為了子孫著想,他也只要不參與迫害太子,保持中立,將來太子即位也不會虧待他,所以你說陳玄禮勾結太子,我覺得這裡面是不是飛龍在從中挑撥?”

李鄴搖搖頭,“飛龍還真沒有挑撥,陳玄禮確實秘密勾結太子了,主要原因是安祿山造反,陳玄禮對天子徹底失去了信心,我之所以現在說陳玄禮,我估計,陳玄禮和太子很可能要發動兵變了。”

李岱臉色大變,“這只是你猜測,還是獨孤家把什麼訊息告訴你了?”

“父親,這是一個千載難尋的機會,安祿山造反,天下人對天子都失去了信心,加上叛軍殺進關中,這會損害多少權貴的切身利益,可以說,上上下下都對天子失望之極,甚至是怨恨,如果這個時候太子取代天子,必然會得到所有人擁戴,太子會看不到這一點?會看不到這個機會?”

“我也擁戴太子!”

裴三娘在一旁忍不住道:“這個皇帝寵信楊貴妃那隻狐狸精,楊家雞犬升天,這幾年把長安鬧得烏煙瘴氣,把天下百姓害得民不聊生,也是他做的孽,他早該滾蛋了!”

“三娘,我們當臣子的不能說天子壞話!”

裴三娘嘟囔一句,“那是你,我又不是他的臣子!”

李鄴連忙道:“這個不重要,我的意思是說,要麼在長安,要麼在天子南撤巴蜀的途中,太子一定會策劃兵變,而且會殺人,所以父親必須要及時離開,如果再不走,就會被天子裹挾著一起撤退,若發生兵變,父親想逃也逃不掉!”

裴三娘臉色一變,連忙道:“官人,聽鄴兒的話,我們趕緊撤吧!”

李岱嘆息一聲道:“這個時候撤退,總覺得是拋棄朝廷,太不厚道,也不講仁義,如果天子等走了,我們再逃,我覺得自己就問心無愧了,鄴兒,沒有一點辦法嗎?”

李鄴想了想道:“如果父親要那時候撤也不是不可以,但可能撤不去襄陽了,只能向西撤退。”

裴三娘忽然插口道:“那就去張掖,我在張掖還有一座大宅呢!”

李岱點點頭,“張掖也可以!”

李鄴便緩緩道:“首先父親要搬家,不能住在這裡,要搬到城外曲江園宅,這樣,天子要走的時候就找不到父親了,我會派人監視天子,一旦天子逃走,我的人就會立刻通知父親,你們立刻往北走,去咸陽,然後向雍縣方向撤退,最好和裴旻一起走,你們路上也有個照應,他等會兒會來找父親。”

“行!等會兒我和他談。”

聽說兄長裴旻要來,裴三娘也起身出去了,這時,李鄴低聲道:“一旦發生兵變,太子肯定也是向西走,隴右沒有軍隊了,他不會去隴右了,我估計他要麼去河西,要麼去朔方,朔方的可能性會大一些,他一定會在朔方登基,這個時候,父親和裴方率領大軍去擁戴他,父親就會成為右相或者左相。”

這是李鄴一路所考慮之事,雖然父親去襄陽比較安全,但他會失去很多機會,宰相的坑就那麼幾個,早去早得。

停一下,李鄴又道:“我會留一百名親兵給父親,忠誠度不用擔心,他們家人都是我保護的,他們會一直保護父親的安全。”

李岱見兒子考慮得很周全,心中感動,便點點頭道:“亂世已至,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希望我們一家很快就會團聚!”

“會的!”

“還有!”李岱又囑咐道:“你二孃、妹妹和木大娘已經先去了襄陽,你要照顧好她們,家族的府宅和土地你也要安排好,要好好重用李洵,他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父親放心吧!這些我都安排妥當。”

從父母府上出來,正好遇到裴旻兩口子帶著孩子來了,李鄴便讓他們自己去談,他知道裴旻也和父親一樣,想在最後關頭才走,那麼他們一起去河西,倒是很適合了。

李鄴留了一百親兵給父親,他們會明天一早護衛父親去城外園宅居住,只要躲過天子的召喚,那他們就安然無恙了。

此時,天已經黑了,李鄴來到了陳玄禮府上。

陳玄禮剛剛回府,準備吃了晚飯再回軍營,潼關失手對他的壓力格外大,實際上,長安只剩下最後的五萬軍隊,五萬軍隊中,只有一部分龍武軍是真正可以上戰場的軍隊,不足萬人,其他軍隊都是儀仗兵,看起來個個長得高大威武,可實際上了戰場,跑得比誰都快。

讓這五萬人去抵擋安祿山的虎狼之軍,根本就不可能啊!

這時,他的一名親兵匆匆來報,“江漢節度使李鄴求見!”

“誰!”陳玄禮愣了一下。

“江漢節度使李鄴!”

陳玄禮愣了片刻,連忙道:“速請他到貴客堂稍坐,我馬上就來!”

自從飛龍兵變後,李鄴便消失了,沒想到這個關鍵時刻,李鄴又出現了,陳玄禮不得不佩服李鄴的敏銳,總是會在最關鍵時刻抓住機會,難怪年紀輕輕就能混到高位。

陳玄禮沉思片刻,便起身前往貴客堂,李鄴正平靜地等著他。

“讓節度使久等了!”

李鄴起身笑道:“大將軍今天一定忙壞了,我確實有點小事,不如我們開門見山!”

陳玄禮笑著點點頭,“我很欣賞節度使的坦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