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將辭家破殘賊,誓將壯志平胡虜!

積雪之中,一群寧死不降的明軍將士冒著敵軍的箭矢、不斷砸落的石塊奮勇攀登。

一切,只為那最後的堅持。

明旗不倒,漢祚不滅!

王五攀在最前方。

是他帶領這些人走上不歸路,那麼若死,自當由他先死!

若不死,就讓這巫山成為華夏大地一座永遠不倒的豐碑!

若死,便於那泉臺的閻羅地府再舉大旗!

生亦為豪傑,死亦為鬼雄。

人生短短數十年,何懼之有,又有何可戀!

不為蒼生亦為那胯下的二兩肉!

總不能叫那韃子說漢人皆是無卵子的孬種!

坡上的叛軍很快發現了王五部的動向,幾乎是呼吸間,一聲清脆銃聲傳來。

那銃口,對準的就是王五!

且是其並無甲具保護的面門!

只銃聲尚未響起的霎那間,一個人影舉著挨牌橫在了王五身前,旋即就聽銃聲響起,繼而挨牌上傳出鉛子入木的悶沉聲,舉牌之人的右手為之一震,隨之一縷血花迸濺而出,灑落在皚皚白雪之上。

“隊長小心!容我曹迪威先登!”

右手中銃血流不止的是王五親兵曹迪威,亦是十七鐵甲死士之一。

不待王五表示,曹便咬牙忍痛舉著挨牌繼續往上衝去。

身影正在王五前方,竟是要用自己的身軀為隊長遮擋一切來自上面的危險。

鮮血順著挨牌不斷滴落雪地,如同白色奶油點綴一顆顆紅豔草莓般奪目。

“好兄弟!”

王五心如火燒,胸腔之中似有萬丈熱焰要在這天地間噴吐。

長刀指向,三百餘將士如虛空中攢緊的拳頭向那坡上叛軍重重砸去。

“殺!”

“殺!”

怒吼聲於坡間響徹。

是意志,是魂魄!

明軍的悍不畏死令得坡上的叛軍皆是慌亂起來。

“放,放銃,快放!”

“給我射死他們,射死他們!”

“擋住他們,絕不能讓明賊上來!”

“.....”

叛軍的指揮官是記名參將萬雲龍,此人原先是懷慶一帶的土匪,崇禎十七年參加的大順軍。

眼見坡下的明軍這般不要命,且衝在前面的還有鐵甲兵,一個個好像要將他們生吞活剝般,這讓萬雲龍莫名生出一絲恐慌,亦是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冷氣。

在他的意識中,窮途末路的明軍不可能如此兇悍,更不可能兩三百人就如同千軍萬馬般豪壯。

他們到底是誰的部下?

來不及多想的萬雲龍此時能做的就是極力彈壓慌亂計程車卒,拼著這條命也要將明軍壓制住,否則縱是能逃出明軍之手,侯爺也不會饒他。

“他媽的,打啊!”

萬雲龍的部下軍官們也是強撐著指揮士卒朝坡下用火銃、用弓箭射擊。

衝在最前面的鐵甲明軍自是他們的重點打擊目標。

只那叛軍粗糙火銃打出的鉛子威力根本無法穿透明軍的鐵甲,箭枝射在鐵甲之上也不過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聲。

手持大刀突擊的鐵甲明軍又皆手持挨牌,如同烏龜陣般團縮前行,使得叛軍的火銃、弓箭用在他們身上如同打了骨折。

王五帶著鐵甲親兵依舊穩步而上,距離雖近坡度卻陡,只有近到叛軍二十步以內他才會揮刀衝殺,否則,極易被地形所絆。

叛軍很快發現拿那些前面的鐵甲明軍無可奈何,轉而將火銃、弓箭朝後面的明軍射去。

另有一些叛軍在軍官的帶領下用石塊去砸明軍鐵甲兵。

只著棉甲的明軍士卒立時出現傷亡,他們或中銃,或中箭,每前進一步都有人員倒下,卻絲毫未能影響他們以必死的決心緊隨主將向上衝去。

一塊拳頭大的石塊不偏不倚從前方的曹迪威頭上越過,直直砸在了王五的頭盔上。

“咚”的一聲,王五隻覺腦袋被什麼一撞,有些悶沉發暈感,繼而頭盔向後脫去滾落在地。

顧不得去摸自己有沒有受傷,也顧不得去撿回頭盔,王五咬牙率眾繼續前進。

越來越多的石塊落下,有塊較大的石頭砸中了一名鐵甲兵腿部,其腳下頓時失了力道向下方滾落。

石塊不斷落在身著鐵甲的明軍將士身上,雖然這些石塊並不大,依舊讓他們不住受傷。

有些石塊落在後方沒有頭盔的明軍士卒頭上,當場就讓他們腦袋開了瓢,血如泉湧。

有的被砸得更是頭暈目炫仰頭失足摔下坡去。

“射!”

緊隨隊伍衝至百步以內的趙進忠眼見前方形勢不妙,立時揚起大弓朝坡上一正探頭俯看的叛軍把總射去。

箭枝離弦而去,強勁的力道使得箭枝在高速飛馳中發出類似尖哨般的響聲。

“噗嗤”一聲,音落箭至!

鋒利的箭頭正中那叛軍把總的左眼。

雖未能破顱而出,卻將這叛軍把總的左眼珠連同眼皮皆被帶入深顱之中。

“啊!”

叛軍把總疼的連聲慘叫,下意識想去拔那插在眼中的箭枝,觸手之下卻是怎麼也沒有勇氣拔出。

又是數十枝箭自下方“嗖嗖”而來,七八名正在瞄準明軍的叛軍銃手躲避不及紛紛被射中。

火銃聲也自下方響起,噴湧而出的銃子或打在石頭上火星四濺,或在叛軍身上打出一個個小小血洞。

坡上頓時亂作一團。

叛軍短暫的混亂給了王五抵近的機會,在距離叛軍還有二十餘步距離時,他猛的將左手持的挨牌向上揚去,右手大刀向前一揮:“為了大明,殺敵!”

“殺敵!”

伴隨著吼聲,身著鐵甲的明軍再也不用像先前一樣龜縮,沉重的身軀在坡間積雪中不斷躍進。

“他們上來了...明賊上來了!”

依稀間,王五聽到坡上的叛軍有人喊了一聲,十幾步的距離外一名叛軍千總正直直的看著他。

隱約手中的長刀似在顫抖。

連躍十幾步的王五一個箭步躍了上來。

一刀揮過,一名舉刀欲將他斬翻的叛軍士卒右臂當場被他砍斷,鮮血從身體內噴出的瞬間,如同血柱。

“去死吧!”

王五理都不理那抱著斷臂哀嚎計程車卒,雙手持刀用力向那叛軍千總砍去。

那千總不知是叫王五的模樣嚇傻,還是被這支窮途末路的明軍迸發出來的大無畏精神震住,第一時間竟未舉刀格擋。

等到反應過來時王五的刀已經從半空落下,“咣噹”一聲,叛軍千總本能舉起的刀被王五砍落在地。

連同長刀落下的是地上五指尚在動的手掌!

“你!”

那千總看著自己沒了手的右臂一臉驚恐,駭然間腦後突然一疼,竟是叫面前的明軍鐵甲漢子拽住了辮子。

勁道之大,好似他整個頭皮都要被撕裂。

哀嚎慘叫聲中,腦後卻是一片冰涼。

脖子扭過之時,一塊足有手掌大小的頭皮已然與他腦袋脫離,懸在背脊搖搖欲墜。

“叭!”

辮子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