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然知道,戰場上,要想孤身潛入到敵人的指揮部是何其困難的一件事,而且還能潛伏整整兩天兩夜不被敵人發現,又是一個讓人難以想象的困難,何況敵人還是號稱亞洲第一強軍的日軍,其指揮部的戒備和防衛手段肯定不是一般部隊能夠比擬的。

這已經不僅僅是什麼偽裝和隱蔽的問題了,更重要的是這兩個狙擊手本身的軍事素質、堅定的信念和頑強的意志力等綜合因素都必須極其優秀,其中還需要一點點運氣方能做到。

這些上將們都是領軍數萬甚至數十萬的高階將領,手下自然也有無數能人。但他們細數下來,自己手下竟然無一人有此能力,有幾個相熟之人還面面相覷,眼中都是不可思議之色,這才是讓他們動容的地方。

而且,他們早就聽說眼前這個小子是個戰術高手,每每身先士卒衝殺在前,據說去年淞滬事變時就是他帶領一支小分隊直接端了日軍的指揮部並擊斃一名日軍少將,而且還孤身一人炸沉了日軍出雲號裝甲巡洋艦。

由於之前軍委會沒有大肆宣揚,所以很多不知情的上將都認為是無稽之談,是軍委會為了提升士氣的宣傳故意誇大的戰績。

但現在,看著這個剛剛提升為少將的年輕軍官在一眾民國上將面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談。而且每場戰鬥都從戰前分析、戰前偵查、戰術組織、戰術目的、戰術過程等各個層次進行了全方位的講解,正如校長說的那樣,是給在座的上將們上了一堂活靈活現的戰術課。

現在看來,之前確實是有些低估了這個年輕少將的本事,不,這已經不叫本事了,而是妖孽一樣的才華。

就連以前對周文頗不以為然,同時又相當自負的陳上將,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人確實是一個戰役級別的優秀指揮官。

首先是,他策動的每一次戰鬥都是料敵機先,就像是有千里眼一樣,將日軍的動向都掌握得不差分毫,這已經讓陳上將感到極端的不可思議。

要知道現在可沒有什麼衛星雷達,國民軍也沒有空軍參戰,更是談不上空中偵查,這人是如何探知日軍的動向的?

特別是先行出發,搶在日軍米山先遣隊到達之前就設伏的這次戰鬥,完全讓人難以想象。

當時熱河戰役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你特麼人還在山西,怎麼就能猜到日軍會派出先遣隊要搶先攻佔冷口關?

退一萬步說,即使猜到日軍可能會派出先遣隊,那為什麼一定會是冷口,而不是什麼喜峰口、義院口?

陳上將還發現,此人不但在戰術上佈局嚴密,絲絲入扣,關鍵是對整個長城戰役的走向彷彿都早有所料,而且都判斷正確,如有神助。

比如殲滅米山大隊為中國軍隊的防守贏得了時間和空間。

又比如在日軍重炮部隊到達之前就判斷準確,一舉將日軍重炮陣地摧毀,這才讓日軍對冷口的攻擊力度幾乎是削弱了大半,從而保證了冷口關防禦戰的成功,最終將強悍的日軍第6師團拖入不得不分兵攻擊、處處受制的程度。

也就是說,他率領部隊進行的每一次戰鬥,幾乎都是打在戰役程序的節點上,這其中表現出來的預判能力就有些可怕了。

陳上將是一個很有戰術素養,同時又兼具一些戰略眼光的資深指揮官,不然也不會得到校長的仰重。他當然知道料敵機先的優勢所在,那就等於是將每一次戰鬥都能置於自己控制的節奏之下,什麼時候打,怎麼打,都是自己說了算。

但是,料敵機先這種能力,是每一個軍事指揮官都夢寐以求的,也是最難以企及的。

要知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你如何能夠將敵方指揮官的每一步佈局,每一個戰術思路都猜想得明明白白?

也許撞大運能猜中一次兩次,但這名年輕少將卻幾乎是次次猜中,這就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緣故。

他相信今天在座的這些上將們,有些人窮極一生也恐怕難以在某一次戰鬥中表現出這種能力。對他們來說,哪怕在某次戰鬥中撞大運碰到一次,也就值得其人回味和吹噓一輩子了。

這說明此人不當在戰術上思路嚴謹、手段高明,同時在戰略眼光上也極其敏銳和全面。

現在問題來了,要具備這些能力,你就必須有極其紮實而全面的軍事基礎知識,同時還要有豐富的帶兵經驗,還經歷和見識過無數的戰鬥和戰役,最關鍵的是,你還必須是不世出的軍事天才。

可眼前這個年輕少將,看履歷不過是個高小畢業的學生,一沒上過軍校、二又不是軍門出身,就從民國十八年開始脫穎而出,到現在也不過短短4年的時間,居然就具備了尋常將領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如此驚世駭俗的軍事素養和才能,這怎麼可能?

難道他是在孃胎裡讀的軍校嗎?

等到周文講解完後,陳上將就要開口詢問,卻是校長搶先開口道:“你說的孤身潛入狙殺日酋的兩個勇士叫什麼名字,過後你要報上來,這等忠勇之士,我也要親自接見和授勳。”

“他們是教導總隊一分隊的中尉張曉平和一級士官長趙曉金。但他們都身負重傷,沒有跟隨卑職前來南京。”周文立正報告道。

什麼校長親自接見,周文可不稀罕。

這位校長拉攏人的手段可是層出不窮,周文倒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師兄和師弟,而是考慮到他們沒有跟上位者打交道的經驗,萬一直耿耿就拒絕校長的拉攏,掃了這位的面子,沒得還平添出許多事情來。

何況趙曉金是跟著妙花秘密潛入南京,沒必要暴露。

而張曉平雖然也來了,但主要是他本人這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擔架上躺著,又跟著大部隊一路長途跋涉、顛沛流離,人也憋悶得苦了,一再要求要跟著自己來。

而且南京這邊氣候宜人,醫療條件也更好一些,很適合張曉平養傷,這才將他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