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不知木天德從哪裡得到的資訊,居然從九江跑到上海來跟長江公司做生意,而且還是雪中送炭的生意,一旦成功,他不但能夠賺上一筆,而且周文還得領他一份情,可謂是裡子面子都大賺了一筆。

周文見了木天德才知道,這個60來歲,外表白白胖胖一臉彌勒佛相的老頭,居然只帶著自己的大兒子,揣著幾十萬大洋的銀行本票就從九江趕來。而且只是在上海呆了一天,就進了兩百多噸的貨物拉到了豐裕碼頭。這等氣魄和決斷,讓周文都不得不佩服這個商人的靈敏嗅覺和眼光。

要知道,即使是如木家這等規模的的大商號,一下子就要抽調出七八十萬大洋的現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能夠將上海的貨物順利運到武漢,當然能夠賺錢,但問題是如果長江公司的貨輪在路上有個什麼閃失,那他可就血虧了。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已經完全是在賭博了。

當然,只有周文自己知道,這趟船運肯定是萬無一失的。就因為能夠裝運近千噸的長江1號,周文就沒打算滿載,因為船上還要留出空間來裝人。

裝什麼人呢?當然是劉阿福這些二團的官兵嘍,而且還是全副武裝的上百人。上面機槍迫擊炮一應俱全。

你想想,這可是長江公司的第一單生意,周文要的就是一炮打響,萬無一失。

本來,如果從旗昌洋行那邊走私來的炮艇就位的話,周文也沒必要在船上部署那麼多的武裝護衛人員。有炮艇護航,一般的什麼水匪江霸誰敢來找死?

但問題是現在還沒有炮艇,那就只能在船上多塞些戰鬥人員了。

一艘千噸級的貨輪配屬了近一個連的兵力,除非你是用炮艦來攻打,否則就憑那些水匪和一般的地方豪強,不要說來劫船,就怕是還不等靠近就被船上的機槍、步槍和迫擊炮打成篩子了。

周文可不相信這個木天德是個賭徒的性子,而應該是自己從肅清湖口的水匪及成立江防大隊等一系列的舉動,已經讓這個精明的商人看出了一些端倪,這才巴巴趕著來跟長江公司搭上線。

要知道這個時期的物流是非常落後的,地區之間的價格差異很大。

特別是上海和江浙一帶都屬於相對發達的輕工生產基地和進出口貨物聚散地。出產的棉布和絲綢都是全國質量最好的,以全國的需求來看,完全是供不應求。

就以在上海的棉紗價格來說,由於上海本身就是民國最大的紡織基地,出廠價格一包(25公斤)也就2-3塊錢左右。但是你如果能夠運到武漢,坐地就可以開價6塊錢並很快就被搶購一空。這可就是兩倍的價格。

如果你能運到宜昌重慶等地,那可就是十幾塊一包也有的是商人搶著買。幾倍的利潤輕鬆到手。

所以長江公司的航運一旦能順利開通,將來找上門的商人可就多了去了,那時再來跟長江公司套交情,也許就晚了。

而周文相信,木天德就是看到了這點,所以才大老遠從九江趕來求見周文。別人看來是雪中送炭,其實這個老狐狸心中怕是已經斷定是十拿九穩了。

但不管怎麼說,木天德此舉都是在長江公司最需要的時候給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支援,周文當然得領這個人情,說不得以後雙方打交道的時候就會多了起來。

所以,在這天的長江公司啟航儀式上,木天德也作為貴賓被安排在了觀禮臺上。

別看長江公司的生意才剛剛起步,但應邀參加儀式的貴賓可不少,其中更有平時一般商人就像見一面都難的大人物。

比如,南京的劉家二叔就帶著不菲的賀禮親自到場。

別人也罷了,劉家在民國商界是個什麼地位,在上海的這些商人幾乎無人不知。就如孔家在金融界的地位一般,只要是個商人,誰不想跟這種商界大鱷套個近乎?萬一祖上墳頭冒煙,入了人家的法眼,能夠搭上人家的大船,那這一輩子可就無憂了。

何況人家劉家可是派出了家族中的二把劉其興這等人物來親自祝賀,讓人瞬間就覺得長江公司的背景有些深不可測。

而且更讓人跌破眼鏡的是,劉家二把劉其振居然還帶著在劉家二代中顯貴異常的嫡女劉若蘭和嫡二公子劉若曦一起來,可謂是給足了長江公司的面子,更是讓人猜測長江公司的後臺老闆是不是就是劉家。

這可是一大新聞,甚至有的商人聽聞這個訊息後,後悔得捶胸頓足,即使沒有被邀請也厚著臉皮跑來觀禮。

當然,只有周文知道,這是老丈人家來給自己的女婿捧場來了,而且還是帶著怨氣來的。

為什麼呢?就因為周文在需要商家支援的時候,並沒有向劉家求助。這可讓老丈人劉其振老大的不爽。

你說說,別的打仗什麼的我們劉家幫不上忙,可是做買賣跑貨運,那對咱們劉家來說算個事兒嗎?何況你還就在我們江南的地頭上折騰,不要說千把噸的貨物,就是幾千上萬噸,我們老劉家也隨便就給你弄起來。

什麼?風險問題?

咱家這個女婿的能耐可能別人不知道,但我劉家可是清清楚楚。就是強如小日本這等虎狼之輩也在咱女婿面前連連吃癟,幾個小水匪啥的還能翻起什麼大浪不成?

再說了,真要是有點兒什麼事兒,咱老劉家也賠得起,大不了就當是給女婿開公司的賀禮就是了。

所以劉家對周文不找自己人幫忙,自己去招商的行為就大為不滿。

這不,來之前也沒給周文打個招呼,就是杜先生也被是矇在鼓裡。直到今天開業,人家十幾輛清洗得鋥光瓦亮的轎車就開了過來。

當時正在碼頭上張羅布置的周文還有些納悶,請柬上註明的儀式開始時間是上午10點鐘,怎麼才8點多就有人來了,而且還是那麼大的陣仗。

結果當第一輛轎車跳下一個人後,周文平時沉穩如山的心臟瞬間就砰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