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相信,任何一個愛國的中國人,都不願意去面對這段歷史。雖然堅韌頑強的中華民族靠著不屈不撓的精神,最終贏得了這場中國近代史上最偉大的衛國戰爭的勝利,但是,我們這個民族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過程實在太悲壯太慘烈了。

整個抗日戰爭,帶給中華民族的不僅僅是大半國土淪喪於敵寇的殘暴統治之下,不僅僅是四萬萬中華同胞付出了死傷3500萬的恐怖數字,而是中華民族心靈上留下的一道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創傷。

每一次南京大屠殺公祭日鐘聲響起的時候,每一次紀念抗日戰爭勝利週年慶典的禮炮聲轟鳴的那一刻,伴隨的是在那個時期受災受難的四萬萬同胞靈魂的怒吼和哭訴。

而我們的敵人,在中國大地上肆虐了整整十四年的侵華日軍,在戰爭結束後卻有將近130萬官兵沒有受到任何懲處就平安回到了國內。他們來中國作威作福,犯下了滔天罪行後,居然就毫髮無損地回到了日本,心安理得地與家人團聚,最後還平安生活了無數年,直到老死。

他們沒有經受過太平洋島嶼上美國大兵的重炮和炸彈的對身心的摧殘,沒有嚐到在那些小島嶼上被美軍圍困幾個月彈盡糧絕後,靠吃自己同胞屍體苟活的滋味,沒有體會到在坑道中被美國大兵的火焰-噴射器帶入熔漿煉獄的經歷。

他們也沒有經歷過那些駐守日本本土計程車兵,在長達近兩年的時間內,幾乎每一天都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園和親人被天空中如雨般落下的凝固汽油-彈焚燬的場景。

當然,他們更沒有經歷過美國大兵從天空中丟下的兩顆分別叫做“小男孩”和“胖子”的核彈造成的人間地獄的慘狀。

他們甚至在接到投降命令的前一天還在狂笑著欺辱佔領區的中國人,吃著從中國人家中搶來的雞鴨魚肉,喝著中國的美酒,然後對中國婦女一次次施暴。

可以這樣說,在整個二戰期間的日本軍隊中,犯下各種反-人類罪行最多的就是侵華日軍,但是受到懲罰最輕的也是侵華日軍。

他們大多數人的手上都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但是他們卻是悠然自得地平安回到了日本,把他們的罪惡和獸性悄悄掩藏在內心的最深處,然後若無其事地微笑著面對自己的家人妻兒,還很彬彬有禮地說一句“我回來了”或是“辛苦了”,然後就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在抗戰勝利後,130萬投降的侵華日軍中,只有幾千人被宣判有罪並被判刑,只有幾百人被作為戰犯處決。

但是,其他人就是無辜的嗎?

不,當你拿著刀槍踏上了別國的土地,奴役了別國人民,掠奪了別國的資源,對別國人民製造了反人類的各種罪惡之後,你就沒一個人是無辜的,你們都有罪!

周文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在前世瞭解了這些歷史之後,他就開始不忿,開始覺得不公。

罪惡並沒有得到應有的懲處,正義也沒有在中國這片飽經摧殘、遍地屍骸的土地上得到彰顯。

周文自認不是什麼天神下凡,也不是穿越之後就無所不能的工業製造狂魔,他帶來的僅僅只是前世資訊社會帶給他的歷史知識和超越這個時代的眼光。

他不可能改變歷史,但是他可以改變自己並去影響和改變自己身邊的人。

所以他從穿越而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就知道自己從此就不再是前世的傭兵周文,也不再是民國學生周文,而是一個不懼生死,只想懲處罪惡的現代人。

既然歷史沒有給這些罪犯應有的懲罰,那就讓自己來。哪怕自己的力量不夠強大,哪怕自己起到的作用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大,但是也要讓那些囂張狂傲的罪犯們感到痛。

但是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以前在大王莊的時候,身邊只有幾十個兄弟,能不能達成自己的目標也是未知,那時候是光腳的不怕穿靴的,大家捲起袖子上去幹就完了。

經過幾年的發展,傭兵團的力量大大增強了,為抗日建立自己的隊伍和積累戰爭資金的目標也初步達成,家大業大的同時牽掛也就多了,考慮的問題也隨之增多。

自從上次孤身潛入敵艦,炸沉出雲號後,周文感覺到了很多兄弟們的迷茫和惶恐。

他們一直以來都是毫無保留地跟隨自己,以自己的意願為意願,基本不考慮個人的得失。

帶來的問題就是,萬一自己不小心掛了,他們怎麼辦? 周文以前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兄弟們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但是上次自己遇險後,所有人都想到了這個問題,傭兵團的靈魂和大腦周文如果不在了,誰能扛起傭兵團這杆大旗?

妙花?高小山?許大成?

都不行,他們雖然各有特點和優勢,但是說到總攬全域性,都缺了些東西。

而且還不僅僅是兄弟們,現在還有他們的親人,還有自己的親人,老父親、紅袖和小虎,他們將來怎麼辦?

但是周文的這個擔憂卻是深埋在心底,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之前,自己是不可能對人說的,於事無補不說,還徒增大家的惶恐。

現在就不同了,有了劉若蘭這個準老闆娘幫自己守住後方,即使自己有什麼不測,相信她也會把自己和兄弟們的家人有所安排。

而且,周文還有個野望,有劉若蘭在,猛虎傭兵團這杆大旗也許就不一定會倒。

要知道劉若蘭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從小就接受最高等的教育,又在美國留過學,見識和眼光都遠超旁人,如果有她居中調和,也許妙花和高小山他們幾個反而能擰成一股繩,帶領兄弟們走出一條不同的路來。

一群人踏著晨曦的陽光走在連線北川河兩岸的鐵橋上,此時已經有上下班的工人來來往往,他們都穿著統一的藍色工作服,臉上都透著一種蓬勃的朝氣,還有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一路上聽著不同的人在介紹,一直沒有開口的劉若蘭心有所感,望著周文盈盈一笑,突然道:“阿文,你真了不起。”

她後面的話沒說,但是周文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了,那就是“我為你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