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這些團丁的家屬,就是整個平波鎮上的老百姓都知道,這個平波堂和丁家到底是幹什麼的。

而且他們雖然平時或多或少都從平波堂那裡得到些好處,但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拿的或是吃的這些東西上面,都是沾滿了別人的鮮血。

只是他們無從抗拒,也不想抗拒。

但是所有人心裡其實都明白,天道有輪迴,蒼天饒過誰。

惡事做多必有報應,而今夜就是報應來的時候。

而早在妙花他們行動之前,周文就定下了原則,就是平波堂不論是丁家的成年男子還是普通團丁,一個活口都不留。

這不僅僅是因為平波堂作惡多年,幾乎每個人都是罪有應得。還有就是為了震懾,為了立威。

幾天前,曾經不可一世的鐵鎖幫被滅了,沒留任何一個活口,那杆懾人的猛虎大旗依然還在已是一片瘡痍的山寨門口獵獵振響。

而今天,不知傳承了幾輩人,歷經清末民初的亂世都不倒的地方大豪兼水匪總把子,丁家平波堂, 也不會留下一個人。

所以今天傭兵團來的人雖然不多,但是那沖天的殺氣卻已經將這座不算大的鎮子全部籠罩。哪怕你就是躲在家中最隱秘的地窖中,依然會感到遍體冰冷的森森寒意。

這些官兵沒有發出什麼繳槍不殺的喝令,甚至在警告鎮民不得開門的喊話後,就再也聽不到他們任何人發出的哪怕一丁兒聲音。他們都是沉默著追擊,沉默著開槍,然後留下滿街的屍體和到處流淌的鮮血。

當然,還有整個鎮子都充斥著的槍聲和團丁們臨死前的慘叫和哀求。

“嗒嗒……嗒嗒嗒……嗒嗒……”

“饒命……啊……”

“爺爺別打了,我們投降……投降……啊!”

而整個鎮子都沒有人敢開門,因為外面這些官軍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他們絕對是說到做到,毫不留情的煞神。

等到將妙花通知在外圍的獨立旅官兵開進鎮子的時候,即使這些官兵中有很多是參加過數次國內戰爭的老兵,依然被街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排水溝裡流淌的血水,還有街面的牆上、門上那些在火把下忽明忽暗的血漬所震驚。

而更讓他們感到心驚肉跳的是,這些滿臉塗得黑漆麻古的煞神還在用大刀將丁家大宅門口那些屍體的頭都剁了下來,手腳之麻利,動作之順當,彷彿他們是在砍雞頭鴨頭一般。

而獨立旅的營長之前還有些不忿,想著攻下一家地方豪強的好處全被別人撈了,自己則是來乾點苦力的活計,怕最後連湯都落不著一口喝。等他看到此等血腥的場景之後,也馬上收斂了心神,看著妙花的眼光都帶了幾分敬畏。

他算是知兵之人,親眼目睹人家不過十幾個人就將一個擁有數百人武裝,還有高大宅院做依託的強毫大戶給屠了乾乾淨淨,自己可沒這個本事。

這特麼哪是兵啊!簡直就是一群煞神,而且還是戰力強悍得沒邊的煞神,自己還是不要去招惹為好。

所以他跟妙花交接的時候都是恭恭敬敬,完全是一副下屬的態度。

妙花倒是不以為意,只是說道:“孫營長,這裡就交給你們了。丁家大院的婦孺和孩子就遣散了吧,然後再搜出那些漏網的平波堂餘孽,怎麼處理不用我說了吧?”

孫營長心裡打了個寒顫,知道搜出來的人也必然是要殺掉的,而且還要自己的手下動手。那個南京來的書生長官的手段可真的是狠辣和無情。

見他忙不迭地點頭應是後,妙花又輕聲說道:“丁家大宅內的東西我們還沒來得及清理,你要仔細點清楚了,畢竟是我們兩家分潤的事情,可別讓你的那些手下中飽私囊。”

孫營長心中大喜,連忙再次點頭答應並信誓旦旦保證派人盯緊了,絕不會破壞了兩家親密無間的合作關係。他心中卻是對這個冷臉中校更增幾分敬佩之情。

瞧瞧,這才叫做講究人。苦活累活人家做了,卻把撈油水的差事讓給了你,這才叫大氣,這才叫風度。

至於這個孫營長之前的一再保證,妙花和他自己都當是個屁,根本就沒有當真。

要知道抄家這種活計,自古以來就都被認為是肥差。就因為抄家可以順手牽羊的機會實在太多了。

整筆整箱的金銀你不能動,但是那些瑣碎的散錢和金銀首飾還有古玩擺設可就不是很引人注意了。特別是丁家這種上百年的豪門大戶,家中那些金銀零碎不知會有多少,你隨便往懷裡和兜裡一藏,一不留神就是一筆橫財。

當兵的都有無數機會,更不要說他這個當官的。

不說這個孫營長如何抄家發財,只說妙花交接完後就毫不停留,帶著兄弟們就向武山進發。

要說義虎幫的山寨也甚是隱秘,妙花他們又沒人帶路,怎麼在黑夜之中能如此輕易地潛伏到人家的山寨大門口?

卻是周文知道湖口縣的大通分號是義虎幫的情報站後,就斷定平波堂這裡必然有眼線盯著。現在平波鎮出了那麼大的事,大通商號必然要派人來義虎幫報信。

所以妙花只要在湖口縣進山的路口候著就行了,然後就遠遠綴著那個報信的夥計,自然就輕鬆找到了義虎幫的老巢,並在之前就用通話器跟張曉平進行了聯絡通話。

這也是周文早上起床後跟張曉平會心一笑的原因。

一切盡在掌握的周文自然就能心情愉快地品嚐著口感不錯的早餐。

但是妙花卻是不太高興。

先不說本師兄帶人又是殺人又是砍頭的辛苦了一整夜,但是你讓趙青虎出來迎接就迎接吧,喊個教官就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非要在前面加個‘孔雀’呢?

這不是給你師兄我添堵不是?

要知道妙花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的外號有意見。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那根弦搭錯了,居然就答應了下來,後來就感覺有些不對。

特別是一看到書上畫的孔雀開屏的那種騷包模樣,自己就打心裡有些牴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