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這下終於明白了,這小子原來早有預謀啊,在這兒等著我呢。難怪彙報的時候話裡話外都在暗指金庫。什麼警衛調出來了,什麼千惠子知道密碼等等,原來是想突出千惠子的作用,不願意殺了她滅口。

要知道如果不打金庫主意的話,千惠子還真沒什麼留著的必要。為了安全起見,凡是在場見過周文他們的人都要處理掉。但是如果要搶金庫,千惠子還就不能當場殺了,萬一她真的當了內應,把金庫搶了以後,那就是立了大功的同謀,按照周文的行事方式當然就更不可能下得去手。到時只能把人帶走一起撤離。這樣既保住了千惠子的性命,又完美達成周文他們此行的目的,最關鍵的是回去後這兩個狗男女還能長久廝守。

嘿嘿!這個淫賊打得倒是好算盤,但是周文不能容忍的是,如果這樣就把一干兄弟的性命都寄託在一個日本女人身上,風險和變數都太大。先不說這個千惠子願不願意做內應,有沒有做內應的膽量。萬一她之前答應後來又害怕反悔怎麼麼辦?

還有一個讓周文不能容忍的是,在執行一樁關係到自己和眾多兄弟身家性命的任務時,武田楓居然把個人感情摻雜其中,這是犯了周文的大忌。

周文這會是動了真怒了,在他心中,這次行動算是失敗了,都怪自己看錯了人。只見他雙目噴火,抬腳就朝地上的田伯光跺去……

這時旁邊一隻腳閃電般伸了過來,正攔在周文腳前,只聽見“碰”一聲響,兩隻腳在空中相撞,各自收力。

原來是妙花在關鍵時候伸腿攔住了周文的殺招。周文怒目圓睜,大喝道:“妙花!你要攔我?”周文這時已是激怒攻心,連師兄都不叫了,直接喝問妙花。

妙花暗歎一聲,輕聲說道:“書生,現在不是動怒的時候,咱們出去一會兒,我有些話要對你說。等你聽完後,你的任何決定我都支援,行嗎?”

看著師兄妙花用從沒有過的語氣向自己請求,周文也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過於激動了。就沉默地點點頭,跟著妙花走出堂屋來到隔壁房間。

只見妙花看著周文的眼睛,誠懇地輕聲說道:“師弟,不是師兄我要違拗你,而是田伯光這幾天接觸的人都有趙義他們監視著,這兩天他們都沒有什麼音訊傳來,但是沒有音訊不就是代表沒有什麼異狀嗎。雖然田伯光可能引起了那個日本女人的懷疑,但是她也是每天都來正常上班下班,看不出什麼異常。我覺得事情還沒到你想的那種最壞的時候。

再一個,田伯光的任務其實完成得很好,就是立功心切稍微急了一點兒才可能被那個女人懷疑。他總歸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但是咱們要有容忍別人犯錯的度量和胸懷。上次老吳叔說得好,要讓別人能夠和咱們兄弟同生死,就要拿真心對別人。雖然你上次還提醒我要給他尊重。但我感覺你對這個田伯光還是有點兒歧視和偏見,也可能是他日本人的身份讓你心裡始終有根刺。你想想,如果這事兒發生在阿淨和曉平他們身上,你會這麼對待他們嗎?

最後,我要說的是,雖然他對那個日本女人產生了感情,不忍殺她滅口,在任務中這確實是大忌。但反過來也說明了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只是沒有分清時間場合罷了。難道你真的希望他以後就變成一個無情無義的殺人機器?而且我看他不是沒腦子的人,不妨耐心聽聽他的想法,如果可行度高,咱們就要想辦法幫他查餘補漏,配合完善他的計劃。”

妙花說完後就靜靜地看著周文,耐心等著他的決定。其實妙花還有一個沒說的是,周文終歸還是個18歲多點兒的年輕人,雖然有謀略、有手段、也有情有義。但是年輕人該有的衝動、急躁、執拗、自以為是、甚至嫉妒和偏見等毛病也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兒。也許他對一直跟著他一路走過來的兄弟們會有所收斂忍讓和包容。但是對所謂的外人特別是對田伯光的態度上就能看得出一些端倪來。

周文卻是默默無語。妙花的話他是聽進去了,這時心裡正一陣翻江倒海,怒火卻是漸漸平靜下來,知道自己過於極端了。妙花沒說錯,周文讓趙義和趙順兩個兄弟一直在外面活動,找車輛是一件事,主要還是讓他們跟蹤監視田伯光以及和他接觸的人。這是周文的小心之處,因為田伯光還不能完全獲得他的信任。

在目前的傭兵團中,在跟蹤監視方面有專長的也只有趙義和趙順這兄弟倆,畢竟人家是受過門派專門訓練並有著豐富經驗的殺手和神偷,再加上都是天津的地頭蛇,跟蹤個把人就跟玩兒似的。周文之前的命令是讓他們發現有任何異狀就要來報告。因為擔心經常人進人出容易引起旁人懷疑,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就不用天天碰面。約定的會面時間是9月18日也就是明天上午,兩天來都沒見他們的人,就說明事情沒有發生變化。

在對待田伯光的態度上,妙花也沒說錯,自己是有點兒歧視和偏見,所以就見不得別人長得帥,見不得甚至嫉妒田伯光的貴族風度和豔遇。總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待他。這麼說來,自己身上的缺點也是一堆啊。想到這裡,周文不禁慶幸自己身邊總會有幾個良師益友在扶持和關愛著自己。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妙花師兄,山子哥和老吳叔幾個人經常在關鍵時候直言不諱地指出自己的不足,真不知道未來自己會不會成為一個剛愎自用、獨斷專行之人。到那個時候,兄弟們還會無怨無悔地跟著自己嗎?

周文想清楚後就鄭重對妙花道歉道:“師兄,對不起,剛才是師弟我錯了。就按師兄你說的辦,先聽聽他的意見再說。”

這時,還跪伏在地不敢稍動的田伯光,不知道剛才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個來回。要知道周文含怒踢出的一腳可是用上了全力,田伯光如果被踢實了弄不好就是當場斃命的結果。說來也是奇怪,日本人的傳統是對上位者有著無比的忠誠和絕對的服從。雖然他們也經常幹出以下克上的奇葩事情,但僅僅是發生在政壇和軍隊。

田伯光雖然有半個中國血統,但是接受的卻是地道的日本貴族教育,日本的階層文化已經深入骨髓。比如他自願成為周文的家臣,那就是把自己的生死都交到周文手上,對周文的命令是不折不扣地去執行,就是叫他去切腹自殺,他也不會反抗和抗拒。這也是有了前世經驗的周文敢收留他的原因。

聽到周文走了進來,就在田伯光已經做好被家主大人懲處的準備時,卻是聽到了周文溫和的聲音:“老田,你起來說話,以後也沒必要跪來跪去的,咱們傭兵團裡不興這個。曉平,去給老田倒杯水。”

田伯光生怕聽錯了,抬起頭望著周文的眼睛不似作偽,心裡一放鬆,不禁老淚縱橫,嗚咽著說道:“屬下……屬下謝過大人,給大人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妙花斜著瞅了周文一眼,意思是看看你把人給嚇成啥樣了?

周文尷尬地笑了笑,上前去一把將田伯光拽了起來,把他按坐到椅子上,笑著說道:“老田,不好意思啊,剛才是我想岔了。不要急,咱們時間還多,我聽你慢慢說。”

田伯光這才擦了擦眼淚,接過張曉平遞過來的水,說了聲謝謝後就喝了一口。然後對周文說道:“屬下這幾天基本晚上都和千惠子小姐在一起,對她的家世和基本情況都有了瞭解。也做了一些試探性的交流……”

說到這裡又擔心地看了周文的眼睛一眼,看到周文依然是微笑帶著鼓勵的眼神,就接著說道:“她是跟著做生意的丈夫來到天津的,她丈夫的生意其實就是從日本走私貨物到中國,有時候還走私軍火,後來被人告發就被日本警察抓住了,財產都被沒收,從監獄裡出來後沒多久就病死了。

大島義倉是他丈夫生前的好友,在她孤苦無助的時候不但沒有幫她,還乘機威逼脅迫,強行侮辱了她。她內心裡非常痛恨大島義倉,甚至懷疑當初告發她丈夫的也是這個人,因為以前大島義倉就很垂涎她的美色。

而且千惠子在日本也沒什麼親人了,不然她早就回日本去了。

所以當時屬下就想能不能把她發展成我們的內應,所以屬下就故意問了一些比較隱秘的問題,她都如實說了,而且有些沒問到的她也說了。特別是……特別是昨晚她在夢中驚叫著‘武田君……別殺我……’我就懷疑她可能……”

田伯光這時正色說道:“大人,我不否認我是想保她一命,她也是個苦女子,我看見她就想起了母親大人,都是……都是在丈夫死了以後就被……讓我保護她吧。我對日本女人還是比較瞭解的,千惠子不會背叛我,讓我去說服她,有了她做內應,金庫就不是問題了。”

周文想了一會說道:“如果她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