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和王正浩軒此刻已殺入了天井中。

柴房已經倒塌。

他們距離小琴已有些遠。

就算是他們現在轉身想去幫助小琴也已來不及。

何況他們面前還有更多的敵人。

牧山刀的兩把刀很穩。

也很鋒利。

他們二人所用的刀皆是百鍊鋼打造而成的刀。

在這個世界,它們就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寶刀。

目前沒有任何人的武器能夠架住他們全力一刀之劈。

他們面前那數十個江湖高手,其中一大半手裡都只剩下了半截武器。

這就很嚇人了。

那些江湖高手只能退。

王正浩軒和阿木當然步步緊逼,終究將那些人逼得退無可退。

他們也就距離小琴越來越遠。

他們本以為小琴會跟上,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為了那口棺材,小琴一步也沒有動。

當阿木回頭看時,他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心裡一片冰涼。

他和蕭包子的判斷一樣。

小琴,必死。

但小琴並沒有死。

死的是對面的那五個刀客。

他們站在下風的位置。

死於無形。

死的莫名其妙。

然後阿木笑了起來。

因為小武正向小琴走去,帶著一臉陽光,還有他的那雙無垢的眼。

“多謝!”

小琴很少給人說一個謝字。

他接觸的人不多。

他也不喜歡說話。

但今日他說了兩次多謝。

小武看懂了小琴的意思,他咧嘴笑了起來,這令小琴忽然覺得這陰沉的天空似乎都明亮了起來。

“咿咿呀呀……”

小武在說在比劃。

小琴頓時一愣,他當然是聽不懂也看不懂。

但他知道了這個少年是個啞巴。

一個有殘疾的人,他怎麼會如此的陽光?

小武沉吟三息,取了一根茅草,在一具屍體上蘸了點血,他在雪地裡寫了三個字:

“不用謝!”

很簡單的三個字,卻偏偏令小琴心裡一暖,似乎就連身上的傷痛都減輕了許多。

接著,小武又在地上寫了一行字:

“你傷得很重,接下來,這裡交給我。”

這裡明明還有許多敵人,都是江湖高手,可小武卻偏偏說這裡交給他……

小琴微微一笑,他莫名的就信了。

他點了點頭,當真就這麼在那口漆黑的棺材旁盤膝坐了下來。

他的視線看向了前方。

前方又有劍來。

小武已起身,已轉身,站在了小琴的面前。

就在小琴震驚的視線中,他看見了小武的那雙垂著的手忽的散發出了褶褶的熒光。

大悲手!

佛在小武的心裡。

魔也在小武的心裡。

他放手成佛。

他出手為魔!

他出了手。

因為李辰安說,只有死了的敵人,才是最可愛的敵人。

那你們,就都去死吧!

阿木已收回了視線,他已經放心。

因為小武不僅僅是武功厲害,他還有殺人於無形的毒!

就在他們對面,那黑壓壓的人群中忽然發生了騷動。

然後有了打鬥之聲響起,有了慘叫之聲傳來。

王正浩軒一愣,還以為是敵人發生了內亂,可片刻之後,他的臉就黑了下來。

比這陰沉沉的天空還要黑!

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小師妹,蘇夢!

蘇夢正在人群中揮舞著那把比她還要長的刀!

她那身裙襖上已滿是血。

她的臉上也都是血。

王正浩軒雙眼猛的一瞪,他不知道那是誰的血,他只知道漂漂亮亮的小師妹,本不應該染血。

他很生氣!

他的雙腿在地上一蹬,他的身子如離弦的箭一般斜斜的沖天而去!

他的長刀拖在身後。

他在空中掄起了長刀,一聲大吼:“小師妹,有我,別怕!”

蘇夢橫掃千軍,將身邊的敵人逼開。

她抬起了頭。

她看向了空中急掠而來的那個戴著面罩的少年。

她歡喜的笑了。

在牧山刀的最近兩年裡,情竇初開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次坐在山澗的那條小溪邊。

望著潺潺的溪水,想著那個不開竅的小師哥。

少女一直在憧憬中,希望某一天小師哥能夠在夕陽中從對面的山頂飛來。

披著那萬丈的霞光。

踏著山澗瀰漫的霧。

然後他落在了自己的身邊。

在那靜謐的山澗裡將自己擁入他的懷中。

嗅著他的味道,感受著他的溫暖,那大致就是自己的世界了。

可終究沒有等到。

本擔心永遠也等不到。

卻不料今兒個小師哥當真從天而來了。

雖沒有萬丈霞光,但狂風中一頭長髮亂舞的小師哥好像更帥氣了一些。

有一種令她難以抗拒的野蠻狂野之美!

少女滿眼桃花。

片刻,那滿眼的桃花就化為了滿眼的血花。

王正浩軒刀落。

刀起。

斬殺八人。

他距離蘇夢就一丈距離。

突然,他的眼裡滿是恐懼。

因為蘇夢的背後,有一槍而來!

此刻的蘇夢卻正傻呆呆的看著自己!

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她已危在旦夕!

“小心……!”

蘇夢依舊在笑。

就像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美夢。

她還沉浸在那夢中。

那一槍刺了過來。

就在那一槍觸及到蘇夢後背衣裳的那一瞬間,那杆槍忽的停下,沒有再向前一寸。

三息。

那杆槍鏘然落地。

握槍的那人躺在了地上。

他的另一隻手死死的捂著喉嚨,喉嚨裡的血汩汩的冒著,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他的喉嚨發出了呼呼的聲音,片刻,他兩腿一蹬,就這麼死了。

他的手從喉嚨處滑落。

他的喉嚨插著一把刀。

一把小小的飛刀。

一邊的李辰安搖了搖頭,把玩著一把小李飛刀,忽的說道: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喜歡一個人,似乎就連腦子也變得愚鈍起來。”

溫小婉和蕭包子同時瞅了李辰安一眼。

此刻,王正浩軒的冷汗已溼透了他的衣裳。

他一步衝了過去。

一把將蘇夢給抱了起來。

一刀揮出,沖天而起。

他回到了天井,依舊緊緊的抱著蘇夢。

這是後怕。

這是擔心失去。

這就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牧山刀天才少年王正浩軒從不知道何為怕。

現在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懷裡的這個姑娘,比他手裡的刀更珍貴。

比他的命更重要!

……

……

蕭包子抬眼瞅了一眼李辰安。

她撇了撇嘴,很想殺人!

於是,她一步踏出,真的要去殺人!

不殺人她意難平。

不殺人,她的道心難穩。

她手握軟劍沖天而起。

向那正在狂風中招展的那面大旗飛了過去。

她並不是要去幫銀如命。

她僅僅是不喜歡那面猩紅的大旗!

本姑娘小小的綢巾都沒有染紅,你憑啥全是紅的?

白馬嘯西風魏長河這一旗下去,幾乎就要將散財童子銀如命給捲入其中。

他萬萬沒有料到僅僅是因為自己手裡這面大旗的顏色問題,惹來了一個滿是殺意的絕頂高手!

如果他知曉原因。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會將這面在關外令人聞風喪膽的大旗換一個顏色。

他沒有機會知道真相。

蕭包子傾盡滔天殺意的一劍,曾經逼退過半步大宗師北丐左丘不鳴。

魏長河只是一境下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