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帶河上有十二座橋。

此刻李辰安四人站在了第七橋上。

這是一座拱橋。

四人走到了拱橋的最頂端,王正浩軒伸手一劃拉,“那一大片燈火通明的地方,就是魚龍會總部!”

“我現在向你說說裡面的情況……”

王正浩軒看向了李辰安,

“魚龍會有長老八人,常駐此處的有四人……剛才我已和師兄在遠處探查了一番,看今兒晚上這陣仗,你要搞的這大事怕是走漏了風聲。”

“姬泰這老王八犢子你可千萬不要小瞧了他,這老東西的諜子無孔不入!”

“魚龍會大長老謝無雙幾已至半步大宗師!”

“就算是我爹,也不是他的對手!”

“二長老章重陽一境上階十三年!比那誰、比妙手丹青常書生恐怕還要厲害兩分!”

“三長老譚槐柳一境中階!”

“其餘五位長老,最低也在二境上階!”

“更不用說裡面大大小小三百餘個嘍囉!”

“姬泰這些年網路了許多江湖高手,這裡的實力……就算是皇城司,就算皇城司派出了最精銳的軍情七處,只怕也會損兵折將,你卻想要闖入這裡面,可有想清楚了?”

在王正浩軒看來,李辰安今晚乾的這事實在不靠譜!

以卵擊石也不是這麼個擊法吧?

這和飛蛾赴火有什麼區別?

李辰安眉間的神色也頗為嚴肅。

他沒有料到這魚龍會的總部會這麼大——

這幾乎就像個寨子一樣,甚至還有圍牆和塔樓!

在京都存在這麼個地方,也不知道那昏庸的皇帝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這些年皇城司為何沒有將這巨大的隱患給提前除去。

看來得先弄到這地方的地圖。

不然就算是進去,要找到水牢那地方,恐怕天都亮了。

他沒有回答王正浩軒的那句話,而是很認真的看向了王正浩軒三人,說道:

“此事……其實與你們沒啥關係。”

“只是我需要去做這件事,也不是飛蛾撲火,而是和長孫先生有過約定。”

“所以,你們真的可以回去,我絕不會責怪你們半分!”

王正浩軒這才知道這件事皇城司也有參與,這事他爹都沒給他說過,如此看來這一行動確實是絕密。

“他們人呢?”

“以爆炸為號!”

“……那咱們先說清楚,如果爆炸之後沒有人來,我們就回家睡覺!”

“如果皇城司的人真來了,我就陪你去闖闖水牢,如何?”

李辰安笑了起來。

阿木這時候卻也很認真的說了一句:“就算皇城司的人沒來,你若要去水牢,我也陪你同去!”

王正浩軒頓時露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師兄……眼見快入冬,咱們烤著火吃狗肉,它不香麼?”

阿木沉吟三息,“香,但人活著不僅僅是為了吃狗肉。”

“走!”

王正浩軒目瞪口呆的看著阿木向前而行的背影,他忽然覺得這個師兄有些陌生了起來。

他忽然想起了離開牧山刀的時候師傅說的一句話——

“你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但未來牧山刀山主之位,唯有你師兄阿木可繼承!”

他問了一句:“為何”

山主答:“因為他吃了狗肉還敢背鍋,而你,卻丟了該背的鍋!”

他曾經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其實現在也不是太理解,只是隱約間覺得此刻的師兄那背影變的有些高大起來。

高大到他不得不邁出腳步向前追隨,哪怕前面有著萬丈深淵!

四個少年走在拱橋上,走在漆黑的雨夜中。

橋下是嘩啦啦流淌的玉帶河水,橋的那邊……就是今晚戰鬥的戰場!

……

……

孫駝子小院。

鍾離若水已止住了哭聲,因為這不是哭的時候。

她強忍著心裡的悲傷從地上站了起來,將孫駝子手裡的那個木盒子抱在了懷裡,轉身看向了司空豹。

“我這一生,從未曾求過任何一個人!”

“但現在,我想求你一事。”

“當然你可不答應,我依舊不會怪你……也沒法怪你。”

司空豹一聲嘆息,他當然知道鍾離若水所求何事,但這件事是老夫人在制定,至於老夫人究竟對李辰安的生死是怎樣的態度,他並不知道。

但此刻看著鍾離若水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著她那雙無助的眼睛,司空豹還是點了點頭。

“老夫送你先回去……而後就去魚龍會總部。”

“不,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你見到辰安和小武,帶他們到這裡來。”

司空豹沉吟片刻,回了一個字:“好!”

他轉身離去,鍾離若水將這個木匣子放在了西廂房裡,又走了出來,使勁將孫駝子的屍首拖到了屋簷下。

想了想,取了兩張凳子,又費了老大的勁將孫駝子給弄到了凳子上。

她坐在了孫駝子的旁邊,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汗水和淚水,雙手杵著下巴看著孫駝子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孫爺爺,其實這天下最疼我的應該是你了。”

“原本……原本我和辰安是打算回廣陵城的,原本也想將你和小武一併帶去。”

“廣陵城雖沒有這京都的繁華,但也有另一番風味,比如……”

“比如桃林別院很是開闊,三月的桃花很美。也比如畫屏湖的景色並不遜於浣花溪。”

“我和辰安商議讓你在廣陵城養老的……但沒料到事情出現了這麼多的變化。那就在京都養老吧……可你……可你怎麼就走了呢?”

鍾離若水眼裡的淚珠兒又滴落了下來。

“等辰安回來了,我們和小武一起,為你送終。”

“你很喜歡雲集別野,便將你葬在水雲山上吧。”

“那地方有你看著……我亦心安。”

她抬頭望向了夜空,喃喃低語:“辰安,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她不知道被她記掛的李辰安已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兇險。

她也不知道此刻的李辰安,已站在了距離魚龍會總部不遠的橋頭。

橋頭的那顆榕樹下停著一輛馬車。

安自在就坐在那輛馬車上打著盹。

聽見了李辰安等人的腳步聲,安自在睜開了眼。

可他卻並沒有看向李辰安四人,他的視線越過了李辰安的肩頭,看向了他們的後面。

李辰安轉身,便看見了漆黑的雨夜中飄來了一盞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