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二哥難得休沐一日,葉景昭只想早些下課回去。

宋先生察覺出她心思飄忽不定,罰她抄寫一遍詩經,抄不完不許回去。

“呦,四妹妹,宋先生輕易不會罰人,你可真是好大的福氣。”

葉景雲起身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先前母親並未同她提過,讓葉景昭同她一道兒讀書,昨日回去,母親好一番勸告,她這才忍下

三房什麼地位?

也配同她一處唸書?

先前沒有交集,她自是懶得搭理。

可如今日日要同她在一處,叫她又怎能甘心?

二姐姐雖是庶出,可到底是大房的,平日裡也乖巧,她這才能忍下。

現下又多出一個四妹妹。

傳出去,豈不是要叫人笑話她?

葉景雲心中到底有些不甘,心底的邪火本就躥騰著,瞧見葉景昭時,那一股無名的邪火就抑制不住。

她允自收著桌上的物品,懶得搭理三姐姐。

葉景雲見她這般清高姿態,哪裡忍得?

一旁的丫鬟上前,給自家小姐使了個眼色。

她扯起唇角輕笑一聲,這才跟著丫鬟出了學塾。

葉景妙一直躲在一旁,退也不是,近也不是。

見三妹妹終於邁出了學塾,長長鬆了一口氣。

“四妹妹,不如我陪著你吧。”

葉景妙自是不敢在葉景雲眼皮子底下同四妹妹交好。

可到底大家都是伯府姑娘,姨娘總是教導於她,莫要輕易站隊。

兩邊都維繫平等關係,才是立足生存之道。

“二姐姐,不必了,你若是回去晚了,徐姨娘該擔心你了。”

她將東西收好,擱在腳邊,取出詩經,又將宣紙鋪好,提起毛筆催促二姐姐早些回去。

葉景妙見她不肯接受自己的示好,只得先回去再說。

想著來日方長,慢慢來就是。

學塾裡只餘下了葉景昭同紅棗主僕二人,倒是難得清淨。

紅棗席地坐在四小姐身旁,扶著書案看著四小姐一筆一墨落在宣紙上。

四小姐的字表面看著娟秀得體,實則內裡透著幾分剛毅。

這種筆跡,紅棗想,即便放眼京都,怕也是難得尋到比四小姐寫的字還要好的姑娘了。

這是宋先生罰的。

寫完後,自是要交到宋先生手中去的。

她心中不便起了擔憂,“四小姐,若是宋先生瞧見你這筆跡,三小姐會不會生氣?”

今日是第二日來學塾唸書,宋先生還未仔細瞧見過四小姐的筆跡。

如今三小姐那樣子,瞧著就是不喜四小姐的。

葉景昭不疾不徐,緩緩落筆,慢悠悠道,“不怕,就是給先生看的。”

她心中打定了主意,前世自己從不曾在家中跟著宋先生唸書,宋先生自是不清楚她的功課。

如今她也不想在家中唸書。

索性就顯露出自己的真本事來。

若是得了宋先生賞識,三姐姐定然不依。

皆時二伯母怕是會讓她回玉明書院唸書。

正合她心意。

一個時辰過去了,午飯還未用,早起帶的糕點正好用來充飢。

葉景昭將盤中僅剩的一塊梅花酥分成了兩半,她一半,紅棗一半。

紅棗極為感動,雖飢腸轆轆,卻不肯去接,“四小姐,你還要抄寫詩經,奴婢又不做什麼,不餓的。”

她將半塊梅花酥硬塞至紅棗手中,“快拿著,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定不會叫你餓著。”

這話聽的紅棗心中一酸,紅了眼眶,抹了一把眼淚。

“快些吃吧。”

她又催促了兩句。

後院廊下傳來一陣緊密腳步聲,主僕二人齊齊停下手中動作。

抬頭看去。

就見秋紅正拎著食盒往學塾而來。

“四小姐,三夫人特意讓奴婢帶了午飯來。”

秋紅虛福了福身子,這才將食盒擱在一旁空置的書案上。

紅棗眼冒金光,上前同秋紅一道兒布著佳餚美味。

兩碗大白米飯,兩個素冷盤,兩個葷菜。

“三夫人特意叮囑了,讓四小姐莫要餓著自己,先用了午飯再繼續抄寫詩書。”

自打那一日四小姐給了她兩個選擇後。

這些日子,秋紅終是下定了決心。

因著前些日子二夫人給的藥量是一月的用量,故而這些時日,二夫人沒有再喚她過去。

葉景昭端起碗筷示意紅棗同她一道兒用飯。

紅棗糾結了片刻,索性便坐下陪著四小姐一起。

“這些日子,二房那邊可還給你送信了?”

用過午飯,她一邊用帕子擦拭著唇角,一邊問起秋紅這些日子的近況。

“倒是不曾,不過……”

秋紅左右瞅了一眼,又將身子壓低了幾分。

“三公子今日從外祖家回來了,方才在路上撞見奴婢,約奴婢今夜子時在後花園相會……”

秋紅面色有些漲紅。

她已是三公子的人,如今三公子約她私會,能為著什麼事兒?

可這事兒,倒是不好在四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面前直說的。

紅棗緊皺著眉,有些不滿地瞪了秋紅一眼。

葉景昭倒是無甚在意,“你腹中的胎兒,可想好了?”

“奴婢想留下這個孩子!”

這個結果,也算在她意料之中。

“你先不必同三哥講你懷孕之事,且先瞞著,過些日子,尋個由頭,你出府住上幾日,再回來時,就告訴二房,你腹中胎兒已沒了。”

“是,奴婢全聽四小姐的,日後奴婢再不敢有異心,奴婢今生萬不敢忘記四小姐大恩。”

秋紅跪在地上,一臉真誠。

可她心中卻並無半分歡喜。

前世秋紅害死母親,今世即便及時止損,她也斷不會原諒秋紅。

如今既然她選擇留下這個孽種。

那她就是二房一派。

眼下到時不急著同她撕破臉,一個秋紅弄走了,二房定然還會送來無數個秋紅。

反倒不如留下秋紅,日後也是牽制二房的一柄利刃。

畢竟沒有野心之人,又如何能同二房抗衡?

秋紅收走了食盒,葉景昭又抄寫了一個時辰,這才抄完了詩書。

收好東西,同紅棗邁出了學塾。

三姐葉景雲忽然折返回了學塾。

她嗅到了一絲危機。

面色平靜,朝著三姐走了過去。

“四妹妹,你偷拿我的帕子想做什麼陷害於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