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寧河畔。

數十艘畫舫花船停泊此處,蔚然一片,享受著難得的寧靜。白日裡姑娘們歇息了,這些船就開始保養。

其中一艘畫舫。

兩人在房間對飲,隔著窗戶欣賞著昌寧河岸的風景。

“誰能想到我們犯下大案後不僅不逃,還敢留在城裡飲酒作樂,老張,這一招燈下黑真是妙極了。”

“說起來,若不是這凡俗界靈氣太過稀薄,我還真想在這裡一直待下去。

這裡的風景好,美人好,酒更是不錯。”

說話的是一個絡腮鬍的大漢,拎著酒壺就往嘴裡倒,喝酒姿態十分粗豪。

“在這裡我才明白當大爺的滋味,每當看到那些人敬畏的眼神,我就感覺自己沒白來一趟。”

“俗世榮華雖好,可又怎敵得過長生久視?而且若不是族中給了我們蘊靈丹滋養丹田,這會兒我們可能連一個靈術都捨不得用。

你還想當大爺,不被人當成豬宰了就不錯了。”

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模樣俊朗,他捏著酒杯把玩著,語氣忽的有些意味深長。

“我記得越國有個叫誅仙盟的武道組織,專門獵殺我們這些修仙者。

有不少進入越國的散修就是因為太過高調,被他們盯上宰了。我們這次動作這麼大,恐怕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絡腮鬍大漢給自己又灌了兩口酒,不屑道:

“那群散修也是廢物,居然會被一群螻蟻反殺。就演算法力不濟,難道連逃也不會?”

書生頗有些玩味地笑道:“蟻多咬死象,便是在修仙界,因為一時不慎被凡人所殺的例子又何曾少了去。

只有成為築基大修,才能算真正的超凡脫俗,不在乎凡俗的手段。”

“築基……可惜築基太難了。”

大漢想起築基大修的風光,也是喉頭滑動,眼神極為嚮往。

“我今年三十有二,不過練氣五層,便是想要突破練氣後期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更別說築基了。”

“等完成了這次任務,族中賞賜發放下來,我們就有了突破練氣後期的機會。

只要突破練氣後期,就有成為築基大修的一絲機會。”

書生勉勵著大漢,也在勉勵著自己。

大漢打起精神道:“不錯,這次族中獎勵豐厚,我們未嘗沒有機會。

不過老張你的人脈廣,還和管事是連襟關係,你知道為何這次族中要派我們來越國造反?

我記得不錯的話,這越國可是姜家的地盤,那姜家老祖乃是築基巔峰修士,離金丹真人只是尚差一步。

一旦被他們發現背後是我們在搗鬼,咱們林家可不是姜家的對手。”

凡俗界的地盤也不是誰想佔就能佔的,畢竟蚊子再少也是肉,早就被周邊強大的修仙世家給佔了去,作為自留地。

比如這越國就是上陽城姜家的祖地。

傳聞姜家第一代老祖就是越國人,自凡俗界入修仙界,最後以武入道,成為二階煉體修士,憑藉一對鐵拳打下莫大家業,才有瞭如今姜家延續數百年的威名。

他們林家雖然不弱,老祖是築基後期的修士,但相比姜家還是弱上那麼一線。

真的被姜家抓住了小辮子,他們這群做任務的修士全都得成替死鬼。

書生哂笑道:“若不是有這般隱患在,你覺得這種獎勵豐厚的任務會輪到我們這些外姓族人。

若只是在凡人面前耍耍威風,殺幾個人就能完成任務,任務早就全被那些林家本姓人搶了去。”

大漢臉色一暗,語氣酸溜溜的:“乃乃的,他們不就是投了個好胎嗎?”

“人家會投胎是本事,不過咱們也不是真的來當替死鬼。

畢竟這次來主持越國事務的可是二公子,他是林家未來的金丹道種,前途無量,不到萬不得已,家族是不會捨棄了他。

若不是因為知道二公子也來,這個任務我如何也不會沾手的。”

書生摸了摸自己嘴角的小鬍子,一翹一翹的,顯然對於知道這等隱秘很是得意。

大漢羞惱地抓了抓頭:“你一會兒說很危險,一會兒又說二公子也在,這任務到底是怎麼回事?”

書生敲了敲桌子,大漢當即瞭然,給他倒上一杯酒。

“行,現在你是爺,爺喝好。”

“哈哈……”

書生得意地輕抿一口,說道:“此事比二公子還要隱秘,我對伱說,也是因為咱們今後就是同伴,需要相互扶持。

你可不能輕易透露給第三人。”

大漢猶豫了下:“林文俊也不說嗎?”

聽到這個名字,書生搖頭道:“此人在我們面前看似謙和,實則骨子裡猖狂放肆,行事太過高調,遲早會出事的。

這一路行來,你說他壞了多少女子清白,還專挑那些本地大戶家的小姐夫人。

明明可以用銀子解決的事情,他偏偏要硬來。

我們同行不了多久。”

大漢認同地點頭道:“聽說他以前是棚戶區的蟻民,被一位富家千金用情傷過,後來有了心病。

之前在廣南郡的時候,那個郡守夫人就是被他凌虐至死。”

書生搖頭不屑道:“明明當初是他獻女求榮,才能入林家修行,卻因此偏執癲狂。

可偏偏來到凡俗界才敢暴發本性,只會欺凌弱者。

呵,就是一可憐蟲罷了。”

大漢這才知曉隱情,心中也多了幾分對同伴的不屑。

“說起來讓他去王府打探情況,聯絡暗探,怎的現在還沒回來?難道是又盯上了哪家姑娘?

乃乃的,這小子要是敢壞了我們的事,我把他頭給擰下來!”

大漢面色發狠,然後晦氣的擺擺手道:

“算了,不聊他了,老張,你還沒說是怎麼回事呢?”

書生問道:“你既然姜家老祖實力非凡,乃是準金丹真人,可你知道姜家老祖已經多久沒有在人前露面了嗎?已然十年了啊。”

“說起來近些年的確沒有聽到過姜家老祖的訊息。”大漢一驚:“莫非姜家老祖已經坐化?”

但很快他就搖頭否定道:“我記得我八歲那年,恰逢姜家老祖百歲大壽,還跟著大人去看過熱鬧呢。

如今不過才過去二十幾年,他怎麼可能就壽元將近。”

書生冷笑道:“世事無常,你怎知姜家老祖不會遇到劫難?而且正是族中無法確定姜家老祖訊息,才有了我們這一行人過來。”

“越國是姜家祖地,地位非同小可,一旦這邊出現問題,姜家必定做出反應。

若是真叫我們發現了破綻,露出疲態。

到時候上陽城就該姓林了。

而咱們的二公子有了越國作為修行資糧,加上林家的輔助,說不得真有機會將金丹真種後面二字去掉。

到時候我們這些跟著二公子的老臣,自然能水漲船高,未嘗不能被賜下一枚築基丹。”

大漢被書生描繪的前景晃花了眼。

之前他只是喝酒吹牛,現在卻真正看到了幾分希望。

他連忙表態道:“老張,不,張哥!我這人嘴笨心笨,以後就跟著你混了,你讓我向東,我絕不往西!”

書生笑眯眯道:“老於,你這話就言重了,今後你我兄弟相互扶持,共同進步。”

就當兩人感情大進,就快燒黃紙,斬雞頭要拜把子的時候,一個人影跌跌撞撞闖了進來。

“快幫我解毒,我中招了!”

來人正是王府差點搶走王妃的紅袍青年,此刻他臉色灰黑,氣息萎靡,胸口貼著的一張青色符籙也在頃刻間化作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