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杜飛先上單位打個照兒,立即騎車子到市局。

今早上局裡已經開會,成立了專案小組,由秦鋒親自牽頭,汪大成具體負責。

杜飛一來,就感覺到辦公室裡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汪大成看見他,立即湊上來道:“兄弟,你可來了!”

其實所謂的專案小組,還是汪大成手下這幫人,只是給他們增加了一些許可權。

以專案小組的名義,可以呼叫更多人力物力。

組裡其他人都跟杜飛熟絡,知道杜飛曾經給部裡的專案小組當過顧問,再加上汪大成常常替他吹牛,在這幫人的心目中,杜飛能耐大的沒邊。

其實杜飛本來不想多管閒事。

但這次涉及到王玉芬。

這小寡婦不僅有長相有身段,那是真把杜飛當成‘天’一樣伺候著。

就衝這個,杜飛就不能不管她。

更何況杜飛也很好奇,在王昆背後設計這一切的究竟是誰。

打過招呼後,汪大成介紹了一下情況。

現在發現的四具屍體還不能確認就是這座院子原先的主人。

這個時候可沒法驗DNA,一旦屍體嚴重腐敗,非常難確認身份。

除非有人指認,或者屍體上有特別的特徵和物件。

不過因為杜飛的陳述,汪大成他們姑且把這幾具屍體當成是原先房主一家。

現在正在尋找第五具,也就是這家孩子的屍骨。

同時派人出去,根據原先這家人的戶籍和工作關係開始排查尋找線索。

另外就是找王玉芬談話。

從房屋資訊上,王玉芬明顯十分可疑。

這個院子過戶到王玉芬名下的時候,實際上原先這戶人家早就已經失蹤了。

而這一情況,王玉芬早就跟杜飛解釋過。

杜飛早早過來,也是為了說這件事。

昨晚上杜飛來找汪大成的時候,只說了院子裡發現了屍體,並沒來得及說這些情況。

汪大成皺眉道:“這麼說,這一切都是王昆乾的?可他這樣做圖的什麼?”

杜飛拽了他一下。

接下來要說的比較敏感,被人聽見不好。

倆人離開辦公室,到走廊邊上各自點了個一根菸,杜飛才仔細分說。

汪大成聽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這時如火如荼,但有些事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包括汪大成,當過兵上過戰場,再回來幹公安。

這些年遇到過不少常理解釋不了的情況。

所以,當聽杜飛說什麼‘五子母追魂煞’之類的,也沒覺著完全是無稽之談。

反而認真思忖起來,沉吟道:“這麼說,這個王昆現在已經死了,這個案子豈不成了無頭案?”

因為杜飛說的,不是玄而又玄,就是沒證據的推測。

就算汪大成相信,但報告根本沒法寫呀!

總不能寫什麼‘五子母追魂煞’‘水靈童子’這些東西。

如果汪大成敢寫,局領導一準兒把報告乎他臉上,罵他一個鐘頭不帶重樣的。

杜飛心裡也沒底,畢竟王昆死了兩年多了。

這個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可也不斷,足以湮滅許多線索和證據。

汪大成默默抽了最後一口煙,把煙屁丟在地上,沉聲道:“你意思是,先順著這個王昆往下查?”

杜飛抽菸抽的慢,手裡還剩了半根,不慌不忙道:“汪哥,除了這個,你還有更好的方向嗎?院子原主那一家子,估計也有問題,底子肯定不乾淨,否則不會斷絕親朋好友的聯絡。到最後,被人全殺了,都沒人過問。”

汪大成點頭,這也是他之前決定先查被害者底細的一個原因。

不過現在聽杜飛說這意思,這只是兇手選他們當目標的條件,跟兇手殺他們沒有邏輯關係,就算查出來,也沒啥大用。

倒是王昆這條線值得試一試。

想到這裡,汪大成立即就安排下去。

王昆雖然沒了,但他爹媽親戚還在。

杜飛則沒摻和,完事兒上樓上看看陳中原。

陳中原的調動已經快走完程式了,估計再有一個多月就該走了。

正在交接工作,千頭萬緒的。

杜飛也沒多待,轉又回到單位。

這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杜飛推著車子,正合計一會兒吃點啥,經過門房的時候,忽然聽見敲窗戶。

一扭頭,就見裡邊遞出一個信封。

今天馮大爺心情不錯,在後邊笑呵呵道:“東北的,伱小子還認識四十j的朋友?”

杜飛接過來一看,上面的發信地址,正是駐紮在錦州的四十j。

嘿嘿一笑,道一聲謝,也沒急著拆開。

上次查到跟慈心交手的人叫趙玉春,是從四十j出來的。

杜飛寫信給龍永林,想問問這個人的情況。

卻有一段時間沒收到回信。

杜飛也沒太在意,一來這個年代經常把信寄丟了,二來他跟龍永林的交情也沒多深。

說到底,就是喝了兩三回酒,在一起吹了幾次牛逼。

雖然龍永林後來寫信暗示,希望交下杜飛這個朋友。

卻不意味著人家一定要幫這個忙。

沒想到,時隔這麼長時間,居然接到了回信。

杜飛把腳踏車放到車棚,也沒回辦公室,就在車棚,撕開信封。

裡面是帶著四十j抬頭的紅色條紋信紙。

龍永林的字寫的還不錯,工工整整,帶著筆鋒。

開板寫道:“吾兄杜飛,接到你的來信我非常高興……”

杜飛快速閱讀,一封信一共三頁。

第三頁寫了一半,最後此致敬禮,1967年2月18號。

是六天前發出來的。

龍永林在信裡特地解釋了,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信。

主要是杜飛讓他打聽的趙玉春這個人有些來頭,他一開始硬是沒查出來。

最後費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一些趙玉春的訊息。

原來這個趙玉春還真是四十j的,而且曾是頗受器重的後起之秀,武藝高強,作戰勇猛。

不過後來,因為什麼事情,具體的龍永林不知道。

趙玉春受了很重的處分,從原先的團長直接一擼到底成了士兵。

再後來就不見了人。

有傳聞說他直接被開除了,還有說他當了逃兵,被抓回來斃了。

但龍永林打聽到,這位其實是被上邊的大領導要過去當了警衛員。

不過龍永林也沒把話說死,只說他這些都是聽人說的,並沒有紙面上的東西。

具體能不能信,能信幾分,讓杜飛自己斟酌。

仔細看完了這封信。

杜飛不由得微微皺眉。

之前發現趙玉春住在空軍大院,再對應龍永林提供的情況。

趙玉春的跟腳也呼之欲出了。

只是杜飛不太明白,他那次為什麼要去找慈心的麻煩?

是單純的個人恩怨,還是聽命行事?或者別的什麼?

一時之間,杜飛想不通原委。

不過這件事對他來說,也不算要緊。

一來,以朱爸的立場,跟那邊算不上敵人,屬於退守自保的中立狀態。

二來,杜飛壓根不關心慈心那娘們兒的死活。

那娘們兒只要不投靠對方,反過來對付他就行。

而從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慈心似乎並沒有這種打算。

自打上次跟趙玉春過招之後,他們並沒再見過。

甚至慈心宅在凝翠庵,都沒接觸過什麼人。

杜飛把龍永林的信收好,一邊合計寫一封回信,一邊往辦公室走。

很明顯,這次龍永林為了查趙玉春,著實花費了不少心思。

而且信上雖然沒明說,但也從側面展現出他家的能量不小。

正好陳中原這次要去錦州,人生地不熟的。

沒準可以利用一下龍永林他們家的關係。

不過這個事兒還得看陳中原自己的意思。

沒問清楚之前,杜飛肯定不能擅自做主。

等到中午吃完了飯。

街道辦這幫老孃們兒的話題,還是居委會趙主任那件事。

趙主任上吊之後,她家老爺們兒更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反倒那個搞破鞋的女人非常雞賊,得知趙主任死的當天,連夜就跑了。

算是躲過了一劫,不然肯定更慘。

另一個話題則是趙主任死後,誰來接她的班。

居委會有兩個副主任,街道這邊也有人蠢蠢欲動,想借這個機會挪動挪動。

居委會主任別看官不大,但有些時候實權可一點不小。

杜飛對這沒什麼興趣,有一搭無一搭的聽著。

心裡則盤算,等下班去找陳中原,說一下龍永林那邊的情況。

卻沒想到,還沒等道下班。

剛下午兩點多,街道辦外邊就傳來了一陣“突突突”的摩托車引擎聲。

不一會兒,不出所料,汪大成從外邊進來,叫道:“兄弟,快點,有情況!”

杜飛心頭一動。

上午汪大成派人順著王昆這條線去查。

看他眼睛放光,隱隱有些興奮,應該是有了重要發現。

杜飛跟錢科長打聲招呼,跟著出來。

一邊往外走,一邊問怎麼回事?

汪大成剛要分說,卻恰在這個時候,忽然從街道辦外邊闖進來一個姑娘。

看年齡大概二十出頭,一邊走一邊哭。

大冷天的,臉上抹乎的眼淚讓小北方風一吹,臉上面板都皴了。

她也渾不在意,嘴裡哽咽著叫喊道:“媽……我媽死得冤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