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白音巴圖還有點不好意思。

他自個倒是沒什麼,但慈心看著好像年輕姑娘,一路上又沒怎麼說話,給人比較靦腆的錯覺。

偏偏他又不知道怎麼說,只能寄希望於杜飛。

誰知杜飛壓根兒就沒關心這茬兒。

慈心更絕,到屋裡頭,大模大樣的脫鞋上炕,居然沒有躺下,硬是打坐,坐了一宿。把白音巴圖看的心裡直犯嘀咕。

可別小看了打坐,一般人盤腿坐一會兒沒問題,但要時間長了,看誰受得了。

況且慈心打坐的姿勢相當標準,腰背筆直,面容肅穆。

甚至讓白音巴圖想起了糊盒浩特‘大召無量寺「的金身佛像。

「難道他是佛陀轉世?」

白音巴圖腦子裡下意識的想到,又覺著不太可能。

卻仍斷定,慈心絕非常人,愈發小心恭敬。到第二天,天剛見亮,杜飛他們就啟程出發了。

今天的路況比昨天還不如。

或者壓根兒都不能稱之為路,不少地方都

長滿了青草,遠處看碧綠碧綠的,天空如洗,風吹草低,景色真的很美。

但置身其中卻一點也不美妙。

各種各樣plus版蚊蟲,拉屎都能釘一屁股包。

杜飛忽然明白,為什麼草原上夏天再熱也很少有露胳膊露腿的。

不是不熱,是真受不了呀!

杜飛更慶幸,這次把慈心帶來了。

別的不說,至少這驅蚊效果是槓槓的。

說不清到底什麼原理,那些蚊蟲幾乎不會出現在慈心周圍一米範圍內。

慈心自己也搞不清楚。

最後杜飛只能想當然,認為慈心的修為境界超過一定程度,能產生某種令蚊蟲畏懼的氣場。

杜飛雖然‘天生神力,,卻沒這種氣場。汽車晃晃悠悠的,早上五點多出來的,到上午十一點。

六個多小時,還沒走完一百多公里,平均下來一小時二十公里。

比趕馬車快不了多少。

杜飛和慈心都不是普通人,還沒什麼。開車的白音巴圖卻受不了了。

昨天就開了幾個小時,晚上還沒休息好,今

天又是大半天,整個人都快散架了。杜飛只能接過開車的活兒。終於~

下午兩點多,總算到了呼都格村。

說是村子,其實就是幾棟平房還有幾個蒙古包。

估計滿打滿算也就二十多戶人。

聽到汽車的動靜,立馬冒出好幾個孩子跟在車後邊瘋跑。

白音巴圖雖然是本地人,也第一次來這個村子。

放慢車速,用蒙古話問道:「村長家在哪兒?」

跑在最前面的孩子叫道:「就在那邊,我帶你去。」

說完便加快速度,衝到了汽車前邊。不一會兒,就到了一間房子前面。

這種偏遠的小村子,也沒啥村委會,都在村長家裡。

杜飛把車停下,熄火下車。

正好看見一個四五十歲的老漢,手裡提溜著一把雙管獵槍,從屋裡出來。

帶著幾分警惕,打量著杜飛他們。

白音巴圖上前道:「您就是奧嘎同志吧?」在四王子旗已經知道,呼都格村的村長叫

奧嘎帖木爾。

以前當過***,轉業回來就成了村長。奧嘎村長皺眉道:「你們是…………」

白音巴圖道:「我們是從糊盒浩特來的,找一個到你們這兒來的青年。」

奧嘎一聽是找人,又看了看杜飛和慈心

。卻沒放鬆警惕,問道:「有介紹信嗎?」「有~」

白音巴圖連忙拿出孔立東開的介紹信。村長仔細檢視,這才放鬆下來:「三位同志,剛才抱歉了,前兩年我們這兒來過敵人,冒充咱們同志,做了不少壞事。」

杜飛點頭:「應該的,敵人亡我之心不死,我們更要時刻警惕著。」

奧嘎村長笑呵呵道:「這位小同志說的真好,一看就是念過書有文化的。」

白音巴圖嚇一跳,連忙道:「老村長,這位可不是小同志,這是從京城來的領導。」

奧嘎村長一愣,他算是在外邊見過世面,連忙賠不是。

杜飛笑著道:「村長同志,您說的沒錯,我在您面前可不就是小同志嘛~」

奧嘎村長笑了笑,把幾人讓到屋裡。

村長媳婦忙著給倒了幾杯奶茶,冒著熱氣,喝了一口。

熱騰騰的奶茶到肚裡一滾,還真挺舒服。杜飛讚了一聲,這才問起楊丁香的事兒。「楊丁香~楊丁香…………」老村長皺著眉頭想了半天。

最後還是他媳婦插了一嘴:「是不是分到三組那倆個姑娘?」

因為牧區的面積特別大,許多村子並不在一起聚居。

下邊還有還幾個分組,有些同村的一組二組都隔著二三十里地。

村長一拍大腿:「嗐~看我這臭記性,可不就在三組張根生家。

說完又解釋道:「張根生是漢人,家裡都會說漢語,你們找那姑娘在他們家,跟他女兒一起住。」

今年起,剛開始大規模上山下香。

因為地處偏遠,來的人也少,沒建青年點,外地分來插隊的,都安置在牧民家裡。

多一口人吃飯,也多了一個勞力。杜飛看了看錶,已經快三點了。

問道:「三組離這兒多遠?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嗎?」

奧嘎村長道:「那肯定來得及,就在北邊的牧場,也就二十多里,你們開車來的,用不了一個小時。」

說完便站起來:「你們來找人肯定著急,我

直接帶你們過去。「

杜飛本想懇求,沒想到對方主動提了出來,立即道謝。

從屋裡出來,杜飛正要讓老村長上車,卻見他一轉身繞到了屋後。

杜飛正奇怪,就見老村長牽著一匹大黑馬走出來。

「您騎馬去?」杜飛詫異。

老村長嘿嘿一笑,指著汽車道:「那鐵傢伙跟我犯衝,只要坐上就頭暈想吐,還是這個好使喚。」

說完十分親暱的拍拍馬脖子。大黑馬晃了晃腦袋,打個響鼻。

隨即,老村長扳著馬鞍,一翻身就上了馬背。

別看歲數不小了,上馬的動作沒一點拖泥帶水。

老村長身背獵槍,輕輕一甩韁繩。

大黑馬「稀溜溜」一聲,揚起蹄子,就跑出去,竟有幾分馳騁沙場的意思。

杜飛瞧見,不由得也想弄匹馬騎一騎。可惜時機不對,他也只能作罷,發動汽車跟上去。

老村長騎馬跑了一段兒,就放慢速度,變跑為走。

其實真正騎馬趕路,很少有那種策馬奔騰的。

那樣騎馬,看著瀟灑,也跑得快,但甭管人還是馬,都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真正跑長途,肯定是走馬。

速度不快不慢,人坐在馬背上幾乎沒什麼顛簸起伏。

這樣馬不累,人也不累。

傳說,當年成吉思汗西征,蒙古騎兵吃飯睡覺都不下馬就是這種。

老村長非常熟悉地形,有他帶路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呼都格村的

三組。

遠遠看到,在一條小河邊,錯落著點綴著幾個蒙古包。

老村長翻身下馬,衝一個蒙古包裡喊了一聲「張根生」。

杜飛跟著停下,從車上下來。

就見一箇中等身材的黑瘦中年人,從蒙古包裡出來,笑呵呵道:「奧嘎叔,你咋來了?」同時看到汽車,不由吃了一驚。

老村長道:「這幾位是糊盒浩特來的同志找分到你家的楊丁香。」

張根生看了看杜飛幾人,笑著道:「找小楊同志呀!這可不巧了…………」

杜飛立即皺眉,聽他口氣楊丁香竟然不在。老村長也皺起眉頭,問怎麼回事?

張根生立即解釋。

原來昨天上午,楊丁香被一起來的兩個青年叫走了。

說是他們這批來的,有一個人要走了,大夥兒去送送,順便也聚一聚。

杜飛和老村長都沒料到這種情況。

問道:「他們上哪兒了?說沒說啥時候回來?」

張根生道:「這就不知道了,她臨走時我沒在家,就跟我媳婦說了一聲。」

杜飛有些無奈。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本來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過來見到楊丁香,把她帶走了事。

誰知到了地方,又出了這種么蛾子。

老村長看向杜飛,面露難色:「杜同志,你看這…………」

現在無非兩條路,要麼去找楊丁香,要麼在這等著。

但去找,上哪找?

如果等,等到什麼時候?

杜飛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一動不如一靜。不過乾等著太被動了。

在等的同時,還得想辦法掌握主動。

拿定主意後,杜飛他們沒在三組這邊多待。

整個三組就幾個蒙古包,不如回老村長那邊去等。

反正來回騎馬就一個多小時。

另外,杜飛準備明天讓白音巴圖去鄉里一趟。

他們這次過來,直接到呼都格村,路過營盤鄉並沒停留。

剛才張根生提到,跟楊丁香一批來的一名青年要走,在鄉里肯定有備案。

如果楊丁香明天不回來,白音巴圖查到那人在哪兒,後天就可直接找過去。

晚上,奧嘎村長的兒子放牧回來,聽說從京城來了領導,立馬宰了一頭羊。

煮了一大鍋清水羊肉,把村裡有頭有臉的幾個爺們兒全都叫來招待貴客。

看得出來,奧嘎村長的兒子有些頭腦,在鎮上念過一年初中。

喝了幾杯酒,興致上來,信誓旦旦,說將來一定要去鄉里上班,要當幹部,吃公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