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眼睛眯了眯,不由得聽得更加仔細。

這個周常力外號小混蛋,絕對是個狠角色。

沒想到竟然是這位熊五爺的徒弟。

不過也難怪,原本週常力跟李奎勇算是發小,倆人住在一個衚衕。

周常力比較瘦小,原先總愛受人欺負。

李奎勇仗著人高馬大,又從小練摔跤,常常打抱不平。

但短短一兩年,周常力卻突然厲害起來,還闖出了小混蛋的名號,恐怕根子就在拜了熊五爺為師上。

杜飛一邊聽著,心裡一邊思忖。

不過這個話題並沒繼續,顯然熊五爺不太樂意提及這個很有潛質,卻還沒有定性的徒弟。

轉而問道:“哎,對了,前陣子西直門那邊拆城牆,拆出倆大缸金元寶這事兒你們都知道吧!”

一提起這個,大夥兒頓時都來了興致。

剛才說傻柱那中年漢子道:“這誰不知道!我聽說那可都是五十兩一個官錠,也不知道當初是哪位爺藏的。”

另一個人接茬道:“甭管誰藏的,這下都得上繳國庫。”說著直嘬牙花子:“嘖嘖嘖~兩大缸,怕不是得有上萬兩~誰要是事先得著……”

說到這裡,熊五爺忽然看向沒說話的錢三爺,笑著道:“三爺,要說這個,您家祖上可是善撲營的布庫,淨陪著滿清那些達官顯貴摔跤了。庚子年那會兒,八國聯軍來了,慈禧太后跑到西安去,我可聽說從宮裡散出老鼻子好東西了。”

錢三爺有些喝多了,一張大臉通紅,撇著大嘴道:“五爺,還真讓您給說著了!當初那會子,宮裡宮外那些太監,可是發了橫財了……”

說著又是搖了搖頭:“我跟你們說,前幾天,我上一朋友家裡去,看見一個好東西……”

傻柱插嘴道:“啥好東西?聽你說這麼邪乎~”

錢三爺撇撇嘴:“你個廚子,知道什麼~乾隆爺的象牙象棋!裡邊還帶著金葉子鐫刻的整本《金剛經》!”

這一下,眾人全都吃了一驚。

雖然這些人對古玩行一知半解,但乾隆皇帝實在大名鼎鼎。

而乾隆皇帝加上金葉子,那一準是無價之寶呀!

杜飛坐在一旁,卻是嘴角微微抽了抽。

特麼錢三爺說這個,貌似~好像~就是他留在王襄家裡那套象牙象棋。

另外,杜飛也有些詫異。

沒想到錢三爺竟然跟王襄關係匪淺,要是一般的朋友,決計看不到這個。

錢三爺接道:“這種東西打哪兒來的?都是當初流出來的。”

傻柱不懂這些,但他嘴比腦子快,嘿嘿道:“三爺,您別光說別人呀!說說你們家,上回您不說,你們家祖上還藏著皇上的寶貝~”

杜飛在邊上看著。

傻柱這貨是真沒少喝,大腦已經完全宕機了,任由一張嘴自由發揮。

這種事兒,錢三爺沒主動說,傻柱硬是提起來,很犯忌諱。

但杜飛卻有些低估了他們的關係。

錢三爺雖然瞪了一眼,卻並沒動怒:“屁個皇上,我們家祖上只是跟著慶親王的布庫,什麼時候伺候過皇上~”

傻柱嘿嘿笑道:“那不都一樣,反正他們都是一家的。”

桌上的眾人則更關心所謂的寶貝,有人連忙插嘴追問。

錢三爺喝了一口酒道:“這個事兒吧~其實我也一知半解,當初我爹臨走時候,就把我大哥留到身邊,交代了幾句話。後來,還是我大哥喝酒說漏了嘴,才透露出一些。”

說著打個酒嗝:“再後來,你們也知道,他讓拉了壯丁,就再沒回來,這事就斷了。我也只知道,日俄戰爭時,慶親王奕劻那老小子為了以防萬一,除了在外國人的銀行存了不少錢,還在京城裡存了大批金銀財寶。”

杜飛聽到這裡,忽然想起之前在信託商店賣牌子,後來又離奇死掉那人,也是慶親王的侍衛。

“難道……那牌子跟慶親王的財寶有關?”杜飛不由得想到,心臟蹦蹦直跳。

如果真有慶親王的財寶,相比起來之前澄田老鬼子那些東西,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只是杜飛只一個閃念,就內心暗笑,連連搖頭。

要是真有什麼寶藏,錢三爺肯定藏著掖著,怎麼可能在大庭廣眾下講出來。

就連傻柱都一知半解,看來他們之間也不是第一次說起這個。

熊五爺又道:“要說起寶藏,當年豫親王端鎮賣了王府那事兒,那才叫冤大頭。”

提起這事,在場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

傻柱就是後者,忙給熊五爺倒上酒:“五爺,這是怎麼個事兒?您給講講。”

熊五爺嘆口氣:“要說這個事兒也是操蛋,現在甭管從地下挖出什麼東西,那都是肉爛到鍋裡,可豫親王府這事,卻便宜了外國人。”

說著似笑非笑看向了杜飛,頗有些考較之意。

杜飛當然不能讓他考住,笑著道:“您是說協和醫院?”

熊五爺一挑大拇哥:“不愧是高中畢業的領導,還真是秀才不出門,就知天下事!”

杜飛客氣道:“您捧,只是略知皮毛,還得您講。”

熊五爺一笑,接著道:“要說這洋人,特麼也是敗家,當初最後一位豫親王端鎮,實在活不下去,把王府賣了,據說買家是個賣油的外國老頭兒,好像叫什麼飛樂兒。”

“飛樂兒?”杜飛跟旁邊聽著,心裡哭笑不得,那怕是洛克菲勒吧!

但他也沒再這裡顯擺。

反正大夥兒都聽得津津有味。

熊五爺接著道:“這飛樂兒也是個敗家的,好好王府買來,竟然直接給拆了!誰知道~這孫子特麼還真運氣好!竟然從大殿下邊挖出好幾箱子金銀財寶,聽說得價值上百萬大洋!”

一旁立即有人罵道:“我艹~這麼老些值錢的好東西,都特麼便宜洋人了!”

這時候,又有人轉換回到錢三爺身上:“哎~三爺,都是王爺,您說慶親王那些金銀財寶,能不能也藏在王府大殿的下邊?”

錢三爺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慶王府哪還有什麼大殿。其實早先的慶王府就是現在的恭王府,當年嘉慶扳倒和珅,和珅原先住的宅子,就給了那晚兒的慶親王。但到了奕劻這輩兒,慶王一支敗落了,原先的慶王府也變成了恭王府。”

錢三爺一邊喝酒,一邊娓娓道來:“後來慶王雖然拿回來王位,但王府都讓恭親王佔了,他也不可能再要回來。就依著後來的宅子不斷擴建,規模雖然大了,但比別的王府,還是差著意思。”

說到這裡,杜飛不禁插嘴道:“三爺,這慶王府現在在哪呢?”

他雖然知道這些典故,但後來慶親王奕劻的王府究竟在哪還真不知道。

錢三爺用手比劃道:“就在恭王府邊上,恭王府往西是濤貝勒府,隔著一條衚衕,就是慶親王府。”

杜飛微微差異,倒是沒想到,居然離他買的金家大院也不遠。

錢三爺接著道:“現在正門和前殿都沒了,就剩下西邊一路宅子,成了大雜院了。就算大殿裡真有財寶,也早給人挖出來了。”

眾人聽著,也是一陣唏噓。

不過大夥兒都只是當成趣聞,並沒有誰當真。

說完了又是喝酒吃菜,談起了別的事兒。

這一桌直至快一點了才散。

傻柱準備的二十斤二鍋頭,最後硬是一點沒剩!

杜飛沒一直坐到最後,在錢三爺說完了之後,他就借尿遁跑了。

因為跟大多數人不算太熟,也沒人找他。

回到家裡,脫了外套,伸個懶腰。

今天這大半天,天沒亮就起來,來回騎車子就四十公里。

又喝了不少酒,就算是杜飛的體質,也不免覺著乏了。

乾脆直接躺倒羅漢床上,拽過被子就想睡一會兒。

誰知不大一會兒,隱約聽到房門響動。

杜飛也沒睜眼,知道是秦淮茹。

又過一會兒,就覺著臉上熱乎乎的,卻是秦淮茹拿著熱毛巾給他擦擦。

擦完了覺著舒服不少,杜飛也睜開眼睛,笑著叫了聲“秦姐”。

秦淮茹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人家娶媳婦,你跟著喝那麼老些幹啥?”

杜飛聽出是關心他,嘿嘿一笑,伸手一拽,就讓秦淮茹撲倒他身上:“這點算啥,我還能喝一斤。”

秦淮茹白他一眼:“行~你是海量,行了吧。起開,別鬧~大白天的!哎呀……”

在這時候,中院的酒席徹底散了。

傻柱已經喝的人事不省了。

好在賈麗英早懷上了,晚上也不用他洞房。

善後的事兒還是賈張氏幫著張羅,鍋碗瓢盆,桌椅板凳,由傻柱倆徒弟負責送回食堂去。

等都完事兒,賈麗英又跟幫忙的各家大姨大媽一一道謝。

回到家裡,易中海坐到椅子上,長出一口氣:“這傻柱子,終於算是成家了。”

今天易中海也沒少喝,一來心裡真高興,二來難得有機會,跟後勤這邊大小頭頭坐到一起,至少混個臉熟,以後有事,也好說話。

一大媽抱著小玲兒,坐到邊上,忽然道:“哎~老易,今兒許大茂沒來吧?”

易中海“嗯”了一聲。

一大媽皺眉道:“這許大茂也是,他跟柱子雖然不對付,但這麼大的事兒,連個面都不露,也說不過去吧~當初他跟婁小娥結婚,柱子可是幫著忙活不少。”

易中海道:“我看~他不來挺好,就他跟傻柱,碰到一起,一準嗆嗆。不過,昨天託秦淮茹給拿了一幅緞子被面,也算是禮到人不到。”

“給拿東西啦~”一大媽這才點點頭:“估計是婁小娥給的,要衝許大茂,一準兒沒有。”

易中海道:“你也別用老眼光看人,許大茂現在也不同往日了。”

一大媽撇撇嘴:“就他?”

易中海道:“人家許大茂,現在是物資科的科長,李副廠長跟前的紅人兒,就是孫主任見了,也得陪著笑,叫聲許科長。”

一大媽畢竟不在廠裡,有些情況就算知道,也沒直觀印象。

易中海打個酒嗝,又道:“還有秦淮茹,也徹底翻身了,跟後勤的呂處長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說到秦淮茹,一大媽倒是點點頭:“秦淮茹是真跟變了個人似的,就前幾天棒梗跟人打架那事兒,那話說的,多有水平!還有柱子,也結婚了,院裡這幫小輩兒,一個個的都出息了。”

易中海撇撇嘴道:“出息了是不假,還能在院裡住多久可不一定嘍。”

一大媽一愣。

易中海接道:“許大茂當了科長,廠裡下一批上樓,肯定有他的份兒。還有秦淮茹,真走動走動,未必搞不到手。還有後院的杜飛……”

一大媽皺了皺眉。

大雜院裡頭,有人搬走了,肯定有人搬進來。

真要來了新人,還得重新熟悉,也不知道人品什麼樣……

與此同時,在前院的三大爺家,卻在上演唇槍舌劍。

一早上,於麗跟閆解成也過來幫忙。

等完事兒,回到三大爺家,倆人不由得說起傻柱結婚,都頗為羨慕。

相比起來,他倆當初結婚,那可寒酸多了。

攏共就擺了兩桌,席面就更別提了,四個菜一個湯,都沒見一點肉。

酒水就是普通的散白酒,一人就一杯。

因為於麗家裡條件也一般,原先還沒覺著如何,今天一比,卻是酸了。

嘴裡喋喋不休,傻柱家辦的如何如何好,席面如何如何講究。

要是平時,閆解成就忍了,但今天這貨喝了有半斤二鍋頭,嘴也沒了把門兒的,當即就懟回去:“你不也沒陪嫁縫紉機嘛~”

於麗一聽,瞬間炸了。

挺個大肚子,叉著腰道:“我沒陪嫁縫紉機怎麼了?我有戶口,我有糧本,還抵不上一臺縫紉機?再說,你抵上人家傻柱嗎?傻柱是正經的國營工人,食堂大廚,要工資有工資,要手藝有手藝。我嫁給你那時候你有啥?連個臨時工都不是,我圖你啥了?”

越說越委屈,當即嗚嗚哭起來。

閆解成瞬間懵逼,酒也醒了一大半。

他就回了一嘴,咋就這樣了?

緊跟著,就被他媽一巴掌抽到後腦勺上,讓他趕緊給於麗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