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二房踢不掉大房一樣,賈璉,同樣也趕不走賈政和王夫人。

既然明知如此,賈璉自然不會強行分家,鬧個魚死網破最後還不一定能夠遂心如意。

所以,賈璉的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先將正院這邊的正當居住權,拿過來。

這是大義。經過今日之後,榮國府正院,就不再單是賈政一個人的了,還有他這個嫡長孫。

雖然賈政仍舊是老爺,但是他這個大少爺至少也有話語權了,將來處置起家裡的事來,才能名正言順。

有了這個正當的名義,以後家裡的話語權,那就各憑本事了。

等到將來賈母歸西,能處就繼續處著,不能處,該誰搬走,結果不言而喻。

這也就是賈政是個無公害的人,若賈政和賈赦一樣噁心,賈璉只怕巴不得離他遠點,或者想辦法讓他跟賈赦兄弟團聚……

所以,賈璉知道以後很長的時間,大概都要保持這樣“混居”的狀態。

賈政等人心裡或許還不清楚賈母的長壽,賈璉卻知道,要是沒有意外,這老太太要活到八十多,離死還早著呢。

看見王夫人目光復雜的看向自己,知道她可能已經洞悉了他的心思,賈璉也不在意,甚至對她露出一個單純的笑臉。

然後才對賈母說道:“方才老太太也說了,既然沒有正院和東跨院的區別,孫兒倒是還另有一件事想和老太太和老爺太太商議。”

賈母覺得有點心累,自賈璉當官之後,家裡是比以前看起來興旺一些,但是,事情也多了好多。

隔三差五的,賈璉總要給她整出點事情來,讓她不得安生。

讓眾人重新落座,賈母就問:“是什麼事,你說吧?可要請你們老爺進來?”

“不用麻煩老爺跑一趟,不是多大的事,只要老太太和太太答應了,回頭我自去找老爺說一聲就好了。”

“嗯。”賈母點點頭。

“是這樣的,自我父親去了之後,太太和大嫂子、妹妹們,每日都要坐車到東跨院那邊跪靈,來回起坐,不甚方便。

而且老太太還吩咐,二七之後,還要給大老爺的喪禮增加規格,到時候更多魚龍混雜的人,都從前門進出,要是不小心衝撞了太太和姐妹們,我心裡如何過得去?

因此孫兒想著,不如在東跨院的後院,和這邊東苑之間,開一道便門。

如此,不但這次我父親的事,太太她們起坐方便,節省時間,便是將來,我們家的人出行,也會方便一些。

就比如,那邊的尤大嫂子等人再過來給老太太、太太請安,也不用每次都繞道西角門了,可以從東跨院,直穿過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方便我自己,我想著,等父親的喪禮辦完之後,便在東跨院那邊圈一塊地出來,給自己修建一個能夠練習武藝的地方。這樣的話,也就不用再在榮禧堂旁邊的書房裡,每日弄出那麼大的聲響,吵得老爺和太太不清淨。

老太太、太太覺得如何?”

賈璉這話一說,別人還沒怎麼,賈寶玉先高興的拍手起來。

“好,就該這樣,之前每天從這邊走到西角門,再坐車過去,來回麻煩的要死。

要是在東苑那邊開了便門,我和林妹妹她們可以直接從太太的房子後面插過去,就可以過去祭奠大老爺了。

璉二哥哥這個考慮,實在妥帖的很!”

賈寶玉都這麼說了,賈母和王夫人更沒有拒絕的餘地。

才剛說過兩邊是一家,要是現在就拒絕兩邊通門,豈不讓賈璉懷疑她們不是真心?

王夫人卻是第一時間想到扳回一局的機會,她對賈母道:“老太太,璉兒這個考慮確實是有些道理的,我們就罷了,只要是能夠方便老太太過去,正該開一道門才好。”

見賈母點頭,王夫人繼續道:“不過,老太太方才都說了,兩邊本來是一家,以前大老爺在便罷了。

如今大老爺去了,璉兒也不用搬過去住,那邊幾十號人怎麼說?還有,每年分過去的年例……”

王夫人自知吃了暗虧,心想既然賈璉住在這邊是住家裡,那東跨院那邊,不也該歸入大家庭的管轄?

可不能小看東跨院,以前可是榮國府花園的大部分,地面加起來佔了整個榮國府的四到五分之一呢!

璉兒既然想要分這邊的東西,那東跨院自然不能再算他一個人的。

賈母聽王夫人一說,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心知這都是家裡改弦易張必須要討論的事情,因為也不著急下定論,等著賈璉的回應。

賈璉笑道:“太太的意思是,東跨院那邊的幾十號人,將來也歸官中來管理,她們的月錢等,也由官中來發放。以前,官中分配給大老爺的那一份銀錢,從此之後,也不發放了,對嗎?”

王夫人終究怕逼緊了賈璉,因此道:“就如你和鳳丫頭院裡那樣,以後那邊的房子還歸你們自己使用,只不過……你這些年在家裡管家,也該知道官中的情況,每年都入不敷出了。

為了我們這個大家著想,這筆銀子,還是放在官中,預備將來家裡的大事為好,璉兒你覺得呢?”

王夫人將皮球踢了回來。

榮國府可是超級大地主,每年的房租、地稅等收入是很龐大的一筆,單是現銀子就是足幾萬,下面每年孝敬上來東西、財貨等,更是不計其數,榮國府之所以上下這般奢侈,就是靠下面不計其數的佃農、租戶滋養……

雖然之前的那些年,王夫人等並沒有真的按照三分之一的額度分給賈赦東西銀錢,但怎麼著也是好大一筆開銷。

王夫人頓時覺得不虧了。

賈璉雖然逼著她們不敢承認分家,但是藉此能將這筆錢收歸官中,也算是好事一件。

賈母看王夫人反將賈璉一軍,也不表態,她覺得,王夫人說的沒錯。

既然是一家人,所有的錢,自然該歸到一處,大家商議著怎麼用才是。

“太太說的極是,就按太太的意思辦吧。

從今往後,那邊的事,也按照家裡的規矩來辦,不要搞特殊才好。”

賈璉又非邢夫人,如何會在意這一分一厘的得失?

他想要的,從始至終只是東跨院的那塊地盤,拿到手可以多做好多事。

至於賈赦每年望著等分的那份份例,又值當什麼?

王夫人將它收回去,自以為佔便宜,豈不知,大家的錢繪在一處,誰吃虧還不知道呢……

他修建演武場,可以名正言順的從官中要銀子了。

額,看來要早點修建才好,不然還真有可能要吃虧。

元春應該要封妃了,到時候萬一還是要修建大觀園,只怕一瞬間就要將整個榮國府徹底掏空!

也無妨了,這是件大家都能沾光的事。而且只要用了他的那份銀子,將來大觀園,豈不是也可以算有他的一份,老子進去逛逛不過分吧?

也幸好此時元春還沒有封妃,王夫人和賈政的底氣不足,不敢與他擺開陣勢。

若不然,王夫人今日絕對沒有這麼好說話,為了不讓他鬧,連連退步。

王夫人見賈璉這麼容易就答應,真是大感意外,心裡甚至都覺得,賈璉或許真的沒有壞心,一心為家裡著想了。

於是,便把心裡的不痛快丟掉大半,問起賈璉準備在哪個位置打通便門。

賈璉也就將早就謀劃好的想法與賈母等人說來,見賈璉計劃周詳穩妥,賈母等人也就不多言,讓他自行辦好這件事就是。

從始至終,沒有人覺得,在賈赦的喪禮上拆牆不好。

也沒有人提及,既然兩邊是一家人,應不應該將賈赦的靈堂,挪到榮禧堂來!

歸根結底,道理和利益,是要相互權衡的。

賈赦一死,大家哭一哭也就盡了情分了。既然賈璉這個做兒子的都沒有幫賈赦爭取權利的意思,王夫人等更不會主動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