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安一聽,頓時一驚:

“哪裡來的迷離?”

“應該是上車侯府被滅的那晚沒用完的。”

“那晚誰在上車侯府下的迷離?”

這當然不會是孫鐵線。

孫鐵線僅僅是因為喝多了酒丟失了他親手製作的迷離。

長孫驚鴻在皇城司曾經告訴過李辰安這件事,他說——

“他其實叫長孫鐵線。”

“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樊桃花之外,你應該是第二個。”

“他曾經喜歡喝酒,他的迷離是天下一絕,他被一個人請去喝了許多酒……那一夜,京都死了許多人!”

“那一夜就是昭化三年十月初三!”

“那夜霧滿京都,迷離滿了上車候府!”

長孫驚鴻沒有說孫鐵線是被誰請去喝了許多酒!

也沒有說是誰從孫鐵線身上帶走了迷離。

現在燕基道說應該是上車候府被滅那晚沒用完的!

難道就是麗陽公主?

燕基道沒有回答李辰安。

他轉移了一個話題:

“已過去二十年了,當年事已不再重要。”

“我大致能夠猜到你或者溫煮雨在懷疑什麼。”

“所以我離開京都之前,去過一次宮裡,和小妹聊了聊。”

“先皇既然成了先皇,她再在後宮裡待著確實有些不合適……”

“三皇子已十六歲,他畢竟是皇子,封他一個王爺吧,小妹和他去他的封地。”

“偏遠一些也行,當然,如果你們不放心,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某個地方也行。”

“我知道你沒有對燕府動手講了許多情面,那就不妨再講一次。”

“讓他們簡單平安的過一輩子。”

“至於你此去蜀州迎接皇長子……我向來不問這種事,我只是比較奇怪一點。”

李辰安問:“你奇怪什麼?”

“那天在雲集別野與懷國公一戰之後,樊老夫人和你在房裡說了一席話。”

“我不知道她給你說了什麼,只是那之後,就有了你要去蜀州接回皇長子這麼個說法。”

“是不是樊老夫人臨終前告訴你的?”

李辰安點了點頭。

“我奇怪的就是,樊老夫人既然一開始就知道皇長子在蜀州,定國侯府在蜀州的勢力極為強大,她為什麼不讓蜀州的人護送皇長子回京都,而是要你去一趟?”

李辰安心裡一震,思量片刻:

“鍾離若水因為京都之變去了蜀州,我本就要去蜀州找鍾離若水,接皇長子只是順便……也或者樊老夫人讓我親去迎接,這是給皇長子一個好的印象。”

“等接回了皇長子,他登基為帝之後,我這攝政王不當了,這皇帝總不至於對我不利吧?”

燕基道仔細的想了想,李辰安這番話也有一些道理,但他還是囑託了一句:

“小心一些……倒不是我懷疑樊老夫人會對你不利,而是誰也不知道那位皇長子的品性如何。”

“嗯,”李辰安點了點頭,笑道:“如果他登基為帝之後真要宰了我,你可要來救我一命!”

燕基道也笑了起來。

“好,那我就帶著小琴和小劍,我們一起去塞外。”

“雖然風沙大了一些,但也有別樣的風景。”

“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對了,你去吳國可得要更加小心!”

“主要是你的身份!”

“洗劍樓或許會因為你是吳洗塵的弟子不為難你進去,但你還是寧國的攝政王!”

“我離開京都之前聽說吳國談判的使者就快抵達京都,如果談判並不順利,你去了吳國之後,只怕會受到吳人的攻擊!”

“就算吳國的軍隊不堂而皇之的殺你,吳國的江湖,水並不比咱們寧國淺!”

“吳國也有大宗師,有兩個!”

“長孫驚鴻在各國都有諜子,想來吳國也是有的,你千萬記住用好皇城司的那些小鬼。”

“另外就是溫煮雨在吳國也呆過兩年,他最清楚吳國的情況,你蜀州之行若是順利……回京之後,當好好問問溫煮雨。”

“我幫不了你什麼。”

“我希望你能活著回來。”

“畢竟你的那些詩詞文章真的很不錯,死了,可惜了。”

“再會!”

燕基道語重心長的給李辰安說了這席話之後,落在了天井裡。

他去了亮著燈的那處房前。

他站在緊閉的窗前看了片刻裡面的人影,想來他是有看見小琴的。

他就這麼看了十息,終究沒有進去。

他徐徐轉身,衝著李辰安擺了擺手,踏著夜色中的風雪而去。

他去了周山深處的那處小屋。

他站在了那處小屋前面。

卻瞪大了眼——

那處小屋塌了!

支離破碎!

那個極為陳舊的風鈴就放在倒在地上的門板上。

門板上還放著一盞亮著的燈籠!

燈籠下壓著一張紙。

燕基道強忍著滔天的怒火拿起了這張紙,瞳孔猛的一縮,片刻,他深深的看了看這倒塌的小屋,轉身離去。

……

……

李辰安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蕭包子終於放下了心來。

寧楚楚也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溫小婉依舊抱著那把情人劍,她一臉笑意的看著李辰安,只是那笑意中有一抹無人覺察到的依依不捨。

明日她將啟程回廣陵城。

帶著這把她從蕭包子那裡要來的情人劍。

她會住在煮雨小築,就像一隻留守的孤雁。

期待他某一天能回來,也或者……此生再難相見。

她會將他作的那首《摸魚兒、雁丘詞》交給梁蔓蔓。

由梁蔓蔓來譜曲,她為自己而唱。

小琴也看著李辰安。

她的臉上帶著笑意,也帶著謝意。

她已知道他叫李辰安,是而今寧國的攝政王。

是他救了他們!

她不知道該如何感謝,那位蕭姐姐說無須感謝。

他們都是好人!

可惜自己是個廢人。

不然,當跟著蕭姐姐一起牧牛——

蕭姐姐似乎很喜歡牧牛。

她說起牛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眼裡神采奕奕,很是好看。

她說冬就快過去,春就要到來。

她說春來之後,漫山遍野綠意盎然,是牧牛的最好時候。

小琴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

她一直生活在大漠黃沙中,這才來周莊,她也一直在那口棺材裡。

但現在她很期待。

期待小劍哥哥完全恢復了,去看看和大漠黃沙不一樣的景緻。

或者買一頭牛,像蕭姐姐那般悠閒的放牧。

小劍已醒來,只是依舊躺著,卻並不是在那口棺材裡,而是在火爐旁的一張床上。

他偏著腦袋看見了李辰安進來,他想要坐起,卻被小武給一把摁住。

他的臉上帶著歉意的笑:

“實在不能起來。”

“欠你的十兩銀子……只好等我好了之後再還你了。”

李辰安沒有拒絕。

“嗯,好好養傷,傷好了再還我。”

他看向了寧楚楚,“搜查得怎樣了?”

“開陽她們還在搜查,抓住了一個老賬房……”

寧楚楚眼冒銀光:

“恐怕發財了!”